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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来,大颗的泪珠顺着腮边滑落。
那泪珠晶莹剔透,不是连成串流下来的,而是像一颗颗断了线的珍珠,很有重量地落下来,带着活生生的情绪和积压太久的情愫。那情绪和情愫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除了刘清远之外谁也读不透的,这里面蕴藏着丰富的概念和符号,它们的最深层次含义是思念、是委屈、是诉说,也是幽怨。那泪珠一颗颗地带着重量和质感落下来,落在胸前的花包裹上,砸得扑扑有声,像是三伏天的午后下起一阵暴雨的前奏,雨还没有形成气势之前,先有一串串硕大的水滴猝不及防地落下来,砸在积起厚厚的浮土上的那种感觉。
王连甫站起身来招呼刘清远:来啦。你看这,让我怎么说呢,唉……。又转过身去劝慰阿炎:这不就见着了嘛。见到了就好见到了就好。你看这,咱们说好了见面不要哭不要闹的,怎么这人还没进屋就哭天抹泪起来啦!
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塞到阿炎空着的左手中:快点擦擦快点擦擦。不哭了哈,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刘清远把脑中的戏台强行拆除,只留下舞台上的主角顾阿炎母子,心里就平静下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心里这样想着,放开了支着门框的左手,屋里的情形也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了,不再重叠不再模糊。
他的大脑开始恢复工作,先是命令双腿完整地跨进屋里,再命令身体侧转,同时命令右手关上房门,再命令双眼重新抬起,射向阿炎怀中的包裹。
襁褓中的婴儿只露出半张小脸,全身和鼻子以下的部分被包裹地严严实实地,密不透风。孩子睡得很沉,阿炎的哭声和王连甫的安慰声都不能惊醒他,只管沉沉地睡着——这个让他刚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喧嚣世界,还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揪心,可以让他放弃睡眠。
望着那半张裸露在襁褓外面的红扑扑的小脸,刘清远的整个身心都要酥软了,心脏甚至都要爆炸开来——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父子首次见面的心情,真的让使用任何字眼来描述的试图都变得苍白和徒然。
刘清远张开嘴,说出了自他进门来的第一句话:“阿炎,你……你怎么来啦?”话一出口,刘清远竟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那声音像是一根若断若续的棉线,被人用力从喉咙里扯将出来,干涩而低沉,没有一丝一毫的质感,仿佛从唇间一溜出来就跑掉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没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虽然刘清远的声音如此低沉干涩,但阿炎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立刻停止了哭泣,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脸。她没有听明白刘清远这句问话背后所隐含的惊诧和薄情,也不想去探究,对于半年多没有见到的亲亲清远哥,只要他开口,说什么都是天籁纶音,都让他欣喜若狂激动万分。
阿炎说话了,话音里还带着刚才没有完全结束的哽咽:“是……是连甫哥哥的叔叔到我姨家来,告诉我姨说你已经处理完城里的事情,想我们娘儿俩了,让我们来找你的。”
刘清远大吃一惊:“谁?谁是连甫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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