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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通,我连你生死都不闻,只能靠北境递来朝廷的军报勉强了解北面的军情。每每军报抵京,我有多惧怕那上面的战亡将校名单中有你的姓名,你根本无法想象。成王的人就在那时候逼着我应下此事,还要拿我亲笔手书,以威胁我不敢反悔或将此事说出去。你告诉我,我当时要如何同你说,又要如何同你商量?”
她抬起另一只手,抹了一抹眼睛,继续道:“我那时候每天夜里都在想,倘若你真的战死沙场了,我定要追随你一道去死,这样我也不必再胆怯懦弱,我也不必去做那定会叫你恨我的事情了。可你并没有战死,云麟军收复三座重城后,朝廷大封大赏,你更是被卓少炎亲奏拜将,长镇豫州。她对你是何等的信任,成王和他的人岂能看不出,又岂会放得过我?成王的手段你亦清楚,我绝不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眼线,他们也不曾指望我提供卓少炎日常的琐碎消息,他们从始至终想要从我这里得知的,唯有卓少炎是否有起兵自立的意图。成王的人同我说得十分清楚,倘是我明知卓少炎有所图却不举,他们如若从旁人处得知了,亦或是卓少炎果真起兵了,那么你必将是他们头一个要处置的人。但我若是照实举发了,那么纵使你参豫了卓少炎所谋,他们也会保你一命。豫燃,你不是我,你不知我心内有多少痛苦,但我又能如何?”
江豫燃攥着她的那只手失了力道,颤抖着将她松开。
他的喉部吞咽了好几下,才得以艰难出声:“……惟巽,你为了保我的命,而不惜将卓帅及云麟军北镇边境众将兵的命送到成王手里。惟巽,你这不是要我活,你这是要我死。”
他又道:“卓帅当初归京下狱,你对她有所照拂,是因心怀欠愧,对么?卓帅还当你是不避她罪囚之嫌而特意善待她,事后曾对你极为感念。如今想来,只剩可笑。你可知在卓帅下狱后,云麟军上下对朝廷有多震恨,倘非卓帅在归京前曾下严令、命麾下诸将守好十六州、不可有所妄动,云麟军早已哗变了,根本等不到卓帅被晋军掳劫、几番周折后重回军前!卓帅下狱一事连累颇多,卓府上下的人命,戎、豫二州守军的性命,这些死去的人在你眼中,都不值我的命重么?惟巽,我宁可当初是我死。如今我虽活着,但我又有何颜面再见卓帅、再见诸袍泽!”
江豫燃的声音到最后沙哑吃力,他眼底的一片通红终于化作滚烫的热泪,被他自己的话逼出了眼角。
李惟巽紧紧咬住嘴唇,伸手去抚他满是泪痕的脸,却被他一下子避开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豫燃,你恨我……”
一捧醲稠的苦意在江豫燃的心腔内剧烈地爆开,汹涌地侵入他的血髓与骨骼。
江豫燃极力压抑着这至苦至涩的滋味,退后一步,不再看她。他的声音极低极哑:“惟巽,我恨我自己。我恨我当初无能,不能保你无忧无虞。我恨我如今大志得酬,而你早已非你。我恨我虽知你做了什么,却仍旧无法对你生恨。惟巽,我恨我自己。”
李惟巽早已哭得不能自已。
江豫燃涩然道:“之前我去找你,请你将裴老将军当年的案宗取出,交至沈将军手上,当时你说好,其实是在骗我,是不是。”
江豫燃又道:“当年能证明裴老将军是如何受死的、卓帅是为何弑兄冒名的物证都已遭毁,便连卓帅当初被构陷通敌之罪的相关证据,亦已荡然无存了,是不是。成王认定裴老将军翻不了案、卓氏平不了冤,才敢于下此狠手,非要卓帅死不可,可你却还是想要保住我的命,所以才被迫配合成王再造罪名栽赃卓帅,是不是。”
李惟巽说不出话来,只是流泪。
江豫燃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没再说一字,亦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决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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