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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挡地喷薄而出。

  写这封信时,他并不指望因此得到什么,只是忍不住想诉说。他只希望读信的她知道,有个她所不认识的男生在那么隐秘热烈地喜欢着她,仅此而已。信的最后,他慎重地一再考虑,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只为她日后追忆年少时,能够在记忆里偶尔想起一个名叫江潮的男生,他也就心满意足。

  那封信他密密麻麻写了六页纸,写完后,想了想,又特意去文具店选了漂亮的信笺重新抄了一遍,再用漂亮的信封装了寄出去。

  信封他都先后写了三个,第一个写错了字,他不想涂改;第二个虽然没有写错,但朱璧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写得不够好看;第三个格外认真格外细致地写好后,他才慎重地把信投进了邮筒里。塞进去的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封信,但他感觉像投入了自己的一颗心。

  可是,他用心写就用心寄出的这封信,朱璧连看都没看就撕了。在他这里是全心全意的感情,在她那儿却只是一群狂蜂浪蝶般的男生们不自量力地纠缠,根本不屑于多看一眼。

  被朱璧撕碎的情书就随意扔在教室后头的垃圾桶里,有好事的人捡了几张碎片来看,把看来的一些情话当成笑话四处传播。其实有一句就是江潮写的:“朱璧,也许你注定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但是你一定会成为我记忆中的常客。”

  这些情话被传得满校皆知。尽管没有人知道这句话出自江潮之笔,但自己隐秘的心思被那么多张无聊的嘴巴拿来取乐,他还是深深地感觉难堪,难堪到几乎要恨了。恨朱璧,更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写那封信,简直就是自讨没趣。敏感脆弱的少年的心,只是无意间的一记伤害,就疼痛难耐。

  他开始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朱璧,不要再见她。他不再每天提前一小时出门绕道她家楼下;他开始逃每一天的课间操;他走在校园时不再左顾右盼地希望能捕捉到她的身影;班上男生再提起她的名字时,他会马上往耳朵里塞耳机;藏在抽屉深处的照片已经许久不见天日……

  那么刻意地、努力地,他逃避着与她相关的一切。恨不得还可以逃得更远,逃离这所学校,逃去别的高中上学。转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没过多久,他却意想不到地达成了心愿。

  霜寒露重的某一个深秋黄昏,放学后回到家的江潮,发现家里的客厅中坐着一个男人。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但是母亲程兰清却嗫嚅着对他说:“江潮……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其实一个照面后,无需妈妈多说什么,江潮自己也会明白。站在他面前激动万分的壮年男子,仿佛就是长大成年后的他自己。他原来长得那么像父亲,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只不过一张成熟稳重,一张青涩稚气——十八年后,江潮终于见到了亲生父亲闻国栋。

  程兰清二十岁那年,被单位派去北京学习期间认识了闻国栋。那时他是二十八岁的年轻军官,将门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个年轻人相识相爱了。可是闻国栋已经有婚约在身,为了不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他们最后只能选择黯然分手,并约定彼此不再相见。

  分手后返回上海的程兰清,没多久就意外发现自己怀了孕。她的母亲李桂秋是个精明能干的上海女人,立即告诫女儿要赶紧打掉这个孩子,以免影响自己的名誉与前途。

  可是程兰清却舍不得,忍痛放弃了爱情之后,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放弃这个爱情的结晶。一意孤行地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哪怕付出多少代价也在所不惜。女人有时候,往往就是爱得这么傻。

  李桂秋当然不能看着女儿自毁前途,在那个观念保守的年代,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就是破鞋无异。当她发现自己反复苦口婆心的劝说都始终说服不了倔强的女儿后,她就决定尽快安排女儿嫁人。经过仔细慎重地考虑与选择,同一弄堂住着的未婚青年江志诚,成为了她所能物色到的最理想最合适的对象。

  江志诚的父母早逝,从小由奶奶抚养成人,而他奶奶已经在孙子参加工作后就因病去世了,是无家无口无牵无挂的光棍一条,完全可以招赘他当上门女婿。此外,江志诚一直都很喜欢程兰清,对她的好感在弄堂里可谓众人皆知。只是他自知家境清贫,相貌普通,也没什么学历或本事,配不上弄堂一枝花的程兰清,所以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一副低到尘埃里的模样。

  李桂秋相信,像江志诚这种毫不出色的男人,如果能够娶到自己做梦都想娶的漂亮女人,哪怕吃上一点亏也会乐意接受的。

  李桂秋果然没有看错,江志诚一听说可以娶程兰清做老婆,哪怕她肚子里带着别人的孩子也表示可以不计较。马上就满口答应他愿意入赘程家,并保证会把这个孩子视若己出地抚养成人。

  江志诚当时是这么想的,如果程兰清不是被别人搞大了肚子也不可能会下嫁给他。她在事业单位上班,工作十分体面,人又长得漂亮,原本随随便便都能找个科长处长什么的,怎么都比找他这个工人要强。现在香饽饽能落到他手里,还是托了她肚子里那块肉的福呢。

  就这样,在李桂秋地一手操办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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