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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沉一生,经历过数次无能为力,却从未哪一次,像这次一般,进也惨烈,退也狼狈。
几乎是刚提剑上阵的士兵,还未搞起战势,就被杀得溃不成军了。
母亲又问了一次,却是肯定的语气:“小叶,你说话啊,你是残疾人?”
儿子很烦躁地插嘴:“都跟你说是了,我看见他戴的假肢了。你是信我,还是信他一个外人?”
“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请你了。白耽误我儿子这么多功夫。”母亲嘀咕着。
他终于说得出话了,短短几个字,却七零八落:“抱歉,是我的错。”
这些字散去哪儿?落到了何地?
他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只清楚地记得,他背起包,走到玄关,弯腰从鞋架上取出自己的鞋,穿上,开门,关门。动作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孤军奋战的他,在门彻底书栓实后,与后面的那对相亲相爱的母子就此隔开。
一路走回家,脑子是空白的,连公交也忘了乘。
以前,都是他羡慕别人身体健全。随着他一半腿的残缺,他一半的人生也毁了。
可这账,找谁算呢?肇事司机跑了,上天又不曾慈悲地开过眼,来俯瞰着人世的辛酸苦辣。
有时,这种羡慕之情,快发展成嫉妒之情了。而一旦演变成嫉妒,他很难保证自己会否做出什么不应当的事情,譬如推人下楼。这种危险的情绪,他只能竭力控制。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得心理疾病。
生活艰辛。人不如鼠。
……
叶沉几乎不想再回忆,话慢慢收住了。
他描绘出来的,只是一幅场景,一段段对话,平铺直叙的,落入别人耳里,只当是个故事,是场经历,听听便罢。刘珂却仿佛能感同身受。
她能看到那个大男生,站在原地,面上表情乏乏,身形凝滞,双手紧攥,眼底惊涛骇浪。他的声音低沉,往常,是好听的大提琴般的低,那刻,却是黑海般的沉。且带着歉意。
其实,他没有错。他没有对不起他们母子任何一个人。
他们早该找个台阶下,缓和剑拔弩张的母子关系,拿不相干的他当了炮灰。可怜的叶沉。
他每天回来,只与她说开心的事,遭遇了什么不愉快的,他只字不提。
然而,刘珂不曾想,他竟会遇上这种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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