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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六婶儿嫁过来这么些年您也看到了,跟我们交流都还有问题。他本来就不懂我们的话,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过去的人家对他不好怎么办?”
“怡安,你现在怎么管得了他呢?他比你还大,不识字也不会说话,人也傻傻的,你要是把他留下来了,你叔还容得下你吗?”吴叔说出了村里人心知肚明却从不在她面前提及的那些话,当初她继父四处说她不认他,不叫他“爸爸”,她当时就跟所有人说了,一辈子只叫叔,不叫爸爸,要是受不了那她可以不要他养,她自己去打工。
村里人在桑怡安面前提起她继父,一般是按着大人的说法,称“你爸”,但如果跟她关系真的好,真心疼她的长辈,一般不会这样戳她的心的。不过甚至是她的亲舅舅和舅妈,都一直喊着“你爸你爸”,好似以前那个年年帮年迈的外公做农活,年年把好东西往他们家送的人现在没有躺在冰冷的黄泉地下一般。人心易变,甚至如斯残忍。
“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他要敢把谌知晏卖了,我就连我妈都不认了。谁乐意做他们家的老妈子谁自去做,我桑怡安姓桑,不姓李,我和我爸一样,用不了卖人得来的钱,良心受不了。吴叔,您还是先帮我看看谌知晏的户口怎么解决吧,他这些天还是在我家养养伤,等伤好了,他这么大一个人,也不是真的傻,说不定他自己想起来自家亲人在哪,就不用我们操心了。您的钱,我年下一定还给你。”
桑怡安的继父出去几天了,要不是吴叔过来说起这件事,她还以为逃过一劫。她想不到,为什么有人的心会这么脏,他还连谌知晏的面都没见过,就打着鬼算盘准备把他卖了。
小弟跟她不亲,看他扭捏的动作就知道他不愿意让出自己的床给谌知晏睡,她只好让谌知晏睡自己的床,请邻居岑三叔把多年不用的竹床从房梁上的储物间拖下来,仔细清洗了放在自己的折叠床旁边,不过这样一来房间里就更转不开身了。
想起小时候在这张竹床上和爸爸一起乘凉数星星,漫天的繁星坠落到地上,就是一只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它们总在黑暗的草丛中翩翩飞起,仿佛又向着幽蓝的天空努力飞行。桑怡安的心一片宁馨,消失的那些东西,只要她还记得,就只是暂时消失。泪水浸湿枕巾,睡梦袭来,心里却没那么难受了。
谌知晏睡不着,借着窗户薄纱透进来的月光打量着这间简陋的房子。窗台上放着一只长颈细白瓷瓶,插着两朵不具名的白花,映在窗户上的剪影格外优雅。房间里的家具只有一只黑木箱子,一张小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用木板钉成的简陋书架,底下是一个大柜子。墙壁上的石灰早就斑驳脱落了,下面能碰的到的部分被人用钉子钉上了许多写满字的纸张,纸张上还贴着一张张稚嫩的风格怪异的画,有水彩的也有水墨的,间或贴着几张怡安说叫“照片”的比画像还真实的泛黄的画,有几张风景建筑和唯一的一张一个中年男人挽着十岁小女孩笑得开心的照片。
房间里还放着许多粗陋的小手工,木制的,竹制的,纸制的,布制的……谌知晏叫不出名字,但进来的第一印象就是,桑怡安真的很聪明,而且热爱生活,这个小小的空间承载了她对生活的美好期盼和渴望,即使是一朵野花,也能在细瓷瓶里肆意绽放。
身上盖的薄被子也是一片干净的馨香,蚊帐被两颗珠子坠着,不管风怎么吹都保持着原状。房间里充满了蚊香的味道,以往夏日里最困扰他的问题也消失无踪。
桑怡安轻微的呼吸声就在身边,她背对着他躺着,蜷缩在竹床上,脸仿佛埋在了枕头里。谌知晏笔直地躺着,特别想让她睡直,奶娘说了,晚上睡觉不能蜷着睡,尤其是小孩子。可他又不知道怎么说,而且,她看起来已经睡熟了,就为了睡姿不对这么一件小事,他也不好意思把她唤醒。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来到这个世界,他以往所有引以为自豪的东西都派不上用场,他甚至连怡安说了什么,都要花好久好久去理解。光是读书这一件事,就让他挫败不已,他的儒家道家甚至佛家思想在怡安的科学道理面前,都变得毫无说服力。最令他感到害怕的是,怡安时不时就对着他流露出的难以掩饰的哀伤表情,他虽然少年天才,但是在家人的保护下活了十几年,实际上连个十岁孩子都不如,只知道读书,只接受了进仕做官为君为民的系统教育。
去年重阳,他跟着父亲去拜访了文坛盟主欧阳修老先生,在他门下呆了几个月,还见到了时下颇负盛名的苏轼苏子瞻,他们的谈吐风采让他折服,那才是真正的文人,他还要许久许久才能达到文人的门槛。
文章与世事,他还只来得及读懂前者。
但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贫穷的怡安能对一个毫无关系只是救了她一命的陌生人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很善良了。她的焦虑不安虽然没有说出来,谌知晏却很敏锐地感受到了,他有作为一个大麻烦的自觉,也不想怡安为了他真的和继父闹翻。
第5章 清平愿
第二天早上桑怡安起床的时候谌知晏已经不在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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