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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束了网巾,额前勒了包头,靠坐在床栏边,衣襟松散,脸色发黄。
郑贵妃坐在床榻边,手里端了一碗药汤,喂嘉平帝吃药。
半卷的珠帘下,罗云瑾一袭锦袍,长身玉立,抱拳禀报完张斌已死的事,告退出去。
嘉平帝叫住他:“朕听说翰林院的那个孙檀是你以前的老师?”
罗云瑾面色不变,淡淡地道:“小的能去内书堂读书,都是圣上的恩德。内书堂是圣上专为内官所办,小的刻苦勤学,心里只记得要效忠圣上。”
嘉平帝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叹口气,坐着出神。
郑贵妃没有说话,罗云瑾也没有开口。
日光透过槅窗照进内殿,画帘上的山水人物投下交错的暗影,金砖地上光影潋滟。
嘉平帝望着窗外轻轻摇曳的画帘,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过后,他收回视线,轻声道:“张老伴伺候朕多年,勤勤恳恳,忠厚老实,赐葬白云寺。”
罗云瑾应喏,躬身退下。
郑贵妃舀了一勺药送到嘉平帝唇边。
嘉平帝喝了药,抬头看着她,目光依恋,又有那么一丝古怪的、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冷淡。
郑贵妃皱了皱眉,喂完药,扶嘉平帝躺下。
嘉平帝拉住她的手,弯腰躺进她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脑袋枕在她膝盖上,搂住她的手臂:“繁儿,我是不是做错了?”
郑贵妃双眼微眯,脸上神情怨毒,双手轻轻为他按揉太阳穴:“皇上不会错,皇上是天子,天子怎么会有错?有错的是那帮文官,他们故意撺掇张老伴,成心给您添堵。钱兴向来对您忠心耿耿,就因为他心里只有陛下您,您又信重他,所以他才会被人嫉恨,大小官员一再诬告他,他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嘉平帝闻着郑贵妃身上浓郁的脂粉味,苦笑了一下。
他何必和繁儿说这些?繁儿永远不会懂,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样也好,天下人将他视作君主,而他只想当一个人,一个可以任性、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活的人。
他不是任文官随意摆弄的玩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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