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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提前教金兰宫里的规矩,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贺枝玉了。
贺家人都知道,贺枝玉天不怕地不怕,亲爹亲娘在她跟前跟孙子一样乖,从来只有她管别人,没人敢管她,唯独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三小姐贺金兰。
只要金兰撒撒娇,贺枝玉就跟上了紧箍咒一样,立马服软。
剪春觉得金兰应该趁热打铁赶紧向贺枝玉讨教怎么在宫里立身。
金兰这会儿却没有这个心情,道:“我累了,明天再说吧。”
剪春看一眼金兰,没说话。
主仆两个回屋,等其他人都散了,剪春小声问:“小姐,您和太太说什么了?我听见太太哭了。”
她们俩名为主仆,私底下和姐妹一样相处,剪春向来有话就说,嫌金兰软弱的时候数落起来从不顾忌,金兰知道她真心为自己考虑,有事也不会瞒她。
金兰坐在镜台前,拆下蚌珠髻上的通草花和银插梳,淡淡一笑,“没什么。”
剪春拿起梳篦,蘸了些郁金油,帮金兰梳通长发,金兰的头发又厚又软又密实,堆云砌墨似的。
“小姐,您真的不恨太太吗?”
剪春放下梳子,轻声问。
屋里点了灯,铜镜里映出金兰模糊的面容,她淡淡一笑,张开双臂抱住剪春的腰,小脸埋进她怀里,软语撒娇:“剪春,我好累啊。”
剪春任金兰抱着,抬高手臂,打开蚌盒,挑了一星儿珍珠粉,在掌心里化匀了,捧起金兰的脸,一点一点给她抹上,一边抹一边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念叨:“不许偷懒!先擦了香脂再睡,你可是要进宫的,宫里的美人那么多,你讲究些!别被人比下去!你这么傻,不会勾心斗角,不会和人使心机,进宫以后只能靠这张脸了,以后每天早晚都要抹香脂,没事别到大日头底下站着,北边的日头太毒了,晒一会儿就得脱皮。”
金兰抿嘴一笑,一动不动地乖乖坐着:“我晓得啦。”
剪春含嗔带怨地瞪金兰一眼,“真是拿你没办法。”
金兰眉眼微弯,笑得甜美。
剪春以为她没心没肺,其实是冤枉了她,她明白自己的处境。
赐婚的诏书已经正式颁布,枝玉也回家来了,金兰没法再骗自己一切都是她在做梦,她真的要进宫了。
一国储君的正妃可不是闹着玩的。
金兰懂得事情轻重。
她已经交代贺老爷了,等她进宫,贺老爷就带着全家回湖广,不必管她的死活。
罗云瑾因为认错人而突然发疯,皇太子只见了她一面就要娶她,这些都不合情理,宫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郑贵妃,金兰不知道进宫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她仍然茫然无措,仍然恐惧不安,不过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幼年丧母,无依无靠,早已经习惯在惶惑恐惧中为自己的前途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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