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分卷阅读70(1 / 2)

加入书签

她在1944年夏天的某个晚上,7月24日晚上,承诺一年后的自己会回来参加明天的聚会,决绝到可笑的离开,从那一刻起。

  在她没有如约时达到巅峰。

  经过这一年的等待,他对她的爱已经变成恨了。

  恨她,就像她痛恨全世界。

  在被尸体中流出的液体黏住的尘土下,他看见了她的脸。

  她上半身的躯干还算完整,胸前纵向裂开一条长口,有奇怪的动静在她肋骨架设的空间里冒出来,内脏从这条裂缝流淌在地上,钻到泥下。

  她穿着灰蓝色的护士服,胸卡上写着“蚩塘”。

  这是她的中文名字吗?但这不是她亲生父亲的姓,这是早已追溯到的,她苗疆来的母亲的姓。

  根本不重要了。

  把她肋骨里的老鼠杀死,恢复她凹陷的脸颊,她眼窝里滴落浑浊的烂疮里的浓水,像两股肮脏的泪。

  什么都没有准备,他只能把他看见的都带走。

  她的一条纤细的胳膊,没有哪根手指是完完整整的;她的腿,太瘦,太无力的腿,两条都断成很多段,但那不是她死在这里的原因。

  她的一只脚套着不合脚的鞋,在很远的地方孤零零腐烂,旁边是她第一次中弹却仍然冒着扫射和轰炸爬回去,最后被流弹炸成渣的原因。

  一个骨骼基本完整的,孩子的遗骸。

  那是一个黑发的英国人的孩子,别的已经看不出来了。

  他脱下外套,把孩子压着的另一根属于她的手臂拿出来,放在外套上,再收敛她的其他部分,把她一段一段包起来抱在怀中。

  有人在叫他,是个德国妇女,他没有回头,用德语回答那个女人:“我是来带走我的妻子的,我是一个英国人。”

  他最开始学德语为的是偷看她的信。

  他为了看艾丽西·哈特曼的信,学了德语。

  为了看蚩家的族谱学了中文。

  她说德语他就学德语,说法语他就学法语,说意大利语、用中国方言或小得只有几万人说的语种骂他。

  他努力听懂,将巴别塔建起来,以为这样就能看见伊甸园。

  为了她学习太多东西。

  却什么用都没有。

  Erich死了,那个叛徒死了。

  有东西从他的外套里渗出来,沾在他衬衫上,那块布料下是他的皮肤,再往下几层是他左边第三根肋骨,再往下是他燃烧着愤怒与恨却几乎不能跳动的心脏。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