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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哽咽着声念叨请罪之辞:“微臣罪该万死,未能护好她。”
听得出这两句是肺腑之言,真诚之挚,郑嘉和似乎是在哀恸溃哭。
他为何哭得这样伤心,她待他并不好。
郑令窈回过神,仅存的一丝意念落在跟前陌生男子的身上。
这位新皇该是风尘仆仆而来,她几乎能闻到他衣袍沾带的甘苦泥土。
那人捏了她的手放在胸口,一字一字地唤她小名。
“卿卿,终究是我来晚了。”
郑令窈不甘心,使劲地想要睁开眼瞧一瞧,她还没来及红颜祸水,还不曾看一眼这个姓孟的到底是谁,好不容易挣来的命,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可惜却是不能了。
她这一生,潇洒肆意,享尽富贵,到头来,竟连十八岁的年头都没能活过去。真真是笑话。
她没了意识,只能做梦。
人生尽头最后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回到小时候,绿枝槐树下,祖母将她抱在腿上,大伯母拿了樱桃喂她,堂姐蹦跶着扑碟。
那时春日正好,有风吹过时,葱葱茏茏的树叶簌簌作响,交错枝丫间漏下一缕缕光线,照在脸上暖暖的。
祖母唤她,“小卿卿,莫要再睡,积了食可不好。”
郑令窈通身懒洋洋的,窝在祖母怀里蹭了蹭,嘴里呢喃:“老祖宗,让我再睡会。”
她觉得这时真好,当个长不大的孩童可真好,爱她疼她的人都在身边,她不用苦心经营苟且偷生,临安信安公府的宝贝娇娇女仍是她郑令窈。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这一生停在十六岁。
十六岁之前,她几乎被人宠上天,十六岁之后,她却连地里的泥土都不如。
诺大的郑府,再也容不下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若没有叛军攻城,她在府里也活不长久。
世事难料。
大雨倾盆声嚣嚣,似百条江河自天际直流而下,寒冷潮湿的白汽从四周溅涌,雨声涕泗滂沱,像当年她倚在檐下听雨品茶的谷水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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