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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柯碧舟张了张嘴,没有回答,甚至也不敢抬头瞅
杜见春一眼。
屋里的气氛有点僵。杜见春手里的竹针发出相碰时轻微的响声,她仰着脸,聚精会神盯着柯碧舟,盼望他说话。但他只微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寨路上有人走过,屋里听得很清晰。沉默了片刻,杜见春知道他有难言之处,便主动岔开话题说:
我想回上海去,一接到爸爸妈妈的回信就走。只是路途上没个伴,一个人走,有点儿怕。
打听打听,周围生产队也许有知青回去。柯碧舟接话说。他没有回答杜见春的询问,感到又尴尬又不好意思,脸色也有点阴沉。杜见春心里说,所谓家庭出身不好,指的一定是他父亲了,看来,他父亲不是剥削阶级,就是犯有严重错误的人。唉,他背着多么沉重的思想包袱呀。话谈到这儿,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两个人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柯碧舟如坐针毡,他几次都想站起身来告辞,但又想到答应在这儿玩一天的,不便改变主意。杜见春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她把针线往床上一扔,说:你坐坐,我下去煮饭菜。说完,也不看他一眼,几大步走到楼梯口,咚咚咚下了楼,打开门走到偏梢灶房里。
柯碧舟木然呆坐在板凳上,眼睛垂望着钉得不很严密合缝的地板,一再地问着自己:我到这儿来干啥呢?我和她接触希望得到什么呢?她是高干子女,我呢,我的家庭出身这么不好,能够保持几天的友谊啊?其他人知道了我们俩的接近,会怎么说呢?人家不会说她,只会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有多么难听啊!是的,可以说,头一次是偶然相遇,第二次是她见义勇为,第三次也是个巧合。可这第四次见面呢,不是我先提议的吗,我请她去湖边寨玩,她让我来接,于是,我来了,坐在这儿……柯碧舟坐不住了,他觉得惶惑,觉得狼狈和窘迫,要是有生人进来,见我坐在女知青屋里,算什么呢?人家要怎么想呢?
柯碧舟站起来,轻轻走到杜见春床边。这是她的床,铺着正方格的红白被单,黄贡缎被面的被子,绣着两朵梅花的荷叶边枕头,像好些爱清洁的姑娘一样,收拾得素净、整洁。床上搁着打到一半的毛线衣和一团毛线,还有一只塑料皮夹子,皮夹子里放着一张她的相片,她穿着军装,戴着军帽,胖胖的圆脸上满是笑容,站在天安门广场上。那准是她大串联时到北京照的。那时候,她还纯粹是个小姑娘,梳两条长辫子,脸胖圆胖圆,笑得那么欢。
看到她率直爽朗的形象,柯碧舟突然想到,为什么她要我到这儿来接她呢?要是她觉得我冒失,觉得我出身不好,对我的邀请,完全可以拒绝啊!这么一想,起先的惶惶不安消失了一些,他又稍稍安定下来。噔噔噔的楼梯声又响了,杜见春拿着碗筷走上楼,满面笑容地望着柯碧舟,好像根本没有刚才的对话,她喜气洋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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