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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发泄而已。为什么五年前他没攒够那笔钱陪她去读书?为什么他拒绝了她爸爸的资助?他该向谁抗议,自己?跟情人跑了的父亲?喝百草枯自杀的母亲?还是老天?见了尤思,他明白了,服了。
“梦想不做就能不做吗?人总会睡着啊。”
王濛拿出了他老婆——一把破吉他,来回应他。几碗酒下肚后,孟石那股气儿出来了,抱着王濛整日不叠的被子不再动弹,深蓝的被子有一块儿变得更深了。王濛想起了二妞家那头被放干了血的牛,拨弄琴弦的手变得更慢了。他常说吉他就是他老婆,酒后操起来才更朦胧更有激情。二十九岁的他没直接体会过什么激情,都是从周围朋友和网聊看到、听来的二手货。这些让他越来越迷茫,爱情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看这一个个废掉的人啊。他弹累了,拉上灯,抱着他老婆倒头睡下。这样才觉得心里踏实,这才叫不离不弃。
第9章 第一章 第九节 宁可寻
隔壁录音棚里,宁浔一边弹吉他,一边在纸上写歌词。开着电暖风,她的脸被吹的有些发烧。桌面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那是两个月前回老家奔丧时,她从奶奶屋里木桌的玻璃板下取出来的,玻璃板不只一次进过水。她也数不过来自己多少次将水杯、汤碗打翻在了那张桌子上,上面有陈年的油渍、钢笔道道,还有奶奶奋力去污后,幸存下来的几块红漆。当时,她一手拄着桌面,一手用力抠开那块早已和桌子融为一体的玻璃板,好不容易嵌起一条缝。她双手提着,喊了她爸过来帮她撑着,然后她开始一点点地揭照片。一开始相片边缘和玻璃粘在了一起,她一扯,上面的塑料膜就掉了。她爸就说,浔儿啊,不行就留在这儿吧。她说我再试试,又拿来锉刀一点点刮。好在只是边缘浸了水,其它地方都是干爽的,画面完好无损,右下角一串钢笔字——1990-5-29,浔两岁——仍然清晰可见。
现在距离照片的拍摄时间,已经有27年了。相片上六个人消失了一半,爷爷、奶奶、太奶奶都没了,只剩下两个姑姑和奶奶怀里的她。太奶奶去世时,她还小,只知道跟着大人嚎啕大哭。爷爷去世时,她正忙,忙着创业,忙着谈恋爱。现在奶奶去世了,她的事业到了谷底,爱情坠下了悬崖,除了哀悼爱情,她也终于有空哀悼至亲了。奶奶贯穿了她的童年,青少年和离家前的成年时光,因为父母忙,春种秋收,还有学校里总也忙不完的事儿,可以说她是被奶奶养大的。奶奶给她的不只是填补了父母空缺的那份爱,还有种种影响了她一生的东西。
送走奶奶后的几个晚上,她就躺在无数个寒冬里和奶奶一起挤过的炕上,一幕幕地放电影。空气里有常年烧炕留下的烟熏味儿,炕上木柜散发出的油漆木头味儿,还有人味儿——宁浔爷爷在她有记忆时就中风瘫痪,大小便失禁,那些味道早就渗进了木缝、墙缝里。十几年都是奶奶一人照顾爷爷。爷爷去世后,大人们整理遗物时,发现了木柜里的敌敌畏。奶奶说那是以防她先走,给爷爷备下的,不留他遭罪,也不拖累儿女。
奶奶曾经是个有些墨水的闺秀,她在奶奶捣酱缸和给爷爷做按摩时找到过一些蛛丝马迹。在她脑中有两幅画面一直挥之不去——夏天,夕阳即将消失,一点金黄的余光洒在小院里,给一切镀上一层金色,还有热气。鸡在地上啄玉米粒儿。夏天大酱开始发酵,每天黄昏,天凉快点儿时,奶奶就会坐在院子里捣酱缸,夕阳把奶奶的白发照得发亮。奶奶用右手拿着酱棍,捣酱缸要很慢,向后滑到底,然后再向上提起,这样底下的酱才能翻上来。奶奶就这样一咚一咚很有节奏,很舒缓地捣着。每次提起,黄橙橙的酱就会翻一个花儿,向周围散去。她左手拿一本通俗小说或者诗集,都是爸爸书柜里的旧书。一般捣个二三十下,停下,把书放在旁边酸菜缸的木板上,用勺子撇掉那些翻上来的黑沫,就这样循环往复直到黑沫越来越少。
这时候,小伙伴也都回家吃饭了。她们要等她爸妈从五六里地之外的镇子上下班回来,饭就吃得晚些。宁浔就缠着奶奶,奶奶就给她读书,然后再在晚上重复一遍给爷爷听,因为那时候电视信号在农村还不普及,她家有一台小黑白电视,但因为太偏僻,离屯子里最近的人家都要几百米,所以都是雪花。收音机也是如此,有时宁浔听着,“一条大河”,兴致上来,一口气提上去跟着唱,结果突然没了下句,她就使劲地拍那部和砖头一样大的响着刺耳噪音的收音机。这个时候,奶奶就哄她,“来,奶奶教你唱一曲东北小调。”奶奶的声音又细又柔,高音时有些底气不足,但音节和调都是准的。奶奶就这样成了她的声乐和作词启蒙老师。
有一次,陪奶奶捣酱缸时,奶奶拿了一本古诗词给她读,读到一首“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风叶四弦秋,根触天涯迁嫡恨;浔阳千尺水,勾留江上别离情”时,奶奶就告诉她,这是她名字的出处。当年起名字的时候,他爸随手翻到诗集的这一页,一家人商量着取的。那个时候,她并不理解这首诗的意思,奶奶说,这是送别的诗。还说人这一辈子都在送别。早头,闹小日本儿的时候,我爹,就是你太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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