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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时,沈端砚才发现,他一点也做不到想象中的从容应对。

  昔日庄子丧妻可以击盆而歌,但他做不到。他只是尘世中最普通的一个凡人,只想牵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走完今生尚且不够,他还要来世。

  只是来世他无法预料,所以今生还要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只盼着她再好起来。

  直到半夜,沈端砚才昏昏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年少时的清沅站在山坡上,远处还有两道人影,似乎是早已坐化的了悟大师和寒山和尚,更远处好像还有许多故人的影子,她像是要和他们一起远行。

  她对他微微一笑:“端砚,我先走了。”

  沈端砚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身旁人的气息已绝,身体还带着余温。

  黑夜里,这个以宠辱不惊、遇变不乱而流传后世的名臣抱着他死去的妻子,平生第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之后的事情便一目了然。

  匆忙赶来的皇后他们也同样哀伤,但还是强撑着为母亲忙活身后事宜。当然,他们能做的也不多,主要的安排还是听从了父亲的意见。

  沈端砚对着儿女从来话没这么多过,絮絮叨叨地交待了他们许多事。

  只有作为女儿的沈嫣察觉出一丝不正常,她觉得父亲的一些交待像是也在安排自己的后世。她心中难过至极,对沈端砚道:“母亲虽然走了,但您还是要保重身体。”

  她只觉得母亲一死,父亲的精气神都被人抽走了一半。她归家那日看着父亲精神尚还好,这些天却越发不济了。

  而沈端砚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等忙完了年清沅的丧事,沈端砚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自从年清沅死后,她已有多日不曾入梦。但这天夜里,沈端砚终于又梦见了她。

  梦里的年清沅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但她那时候不叫温七,而是姓年,是年家的小女儿。乖乖地跟在年夫人身后,到慈恩寺去上香。

  她健康而活泼,扯着年夫人的袖子跟母亲讨糖吃,被年夫人嗔怪地点了点额头。

  沈端砚一直在角落里注视着她,直到年夫人和了悟大师到一边去说话,她和丫鬟们留在外面。实在忍不住了才回过头来看他:“喂,你是谁呀,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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