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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笙一个眼神送过去,楚翛会意,转身进屋取了纸笔,在那炮手用伤痕遍布的手指颤巍巍握笔写字之时,侧头道:“该是在送消息前来途中被截住了。”

“送信的是个专门的信使,那人是我和何灵雨当年亲手培养出来的人才,送信也该是他来...这炮手是当年韩老将军身边的得力干将,这才侥幸死里逃生罢了。”

楚翛略一思索,明白过来,送军报的实实在在该是那个正派信使,而这炮手不过是护卫队中的一员大将。

军报分为多个等级,越是高级军报,派在信使左右护其安危的护卫人数越多,参与护卫队的士兵将领军衔越高,而眼前这个被割去舌头半死不活的炮手也算是于子忠手下扛把子一枚,韩于二人能把这人派出来送信,足以见得这军报的紧急程度。

他转身挥手:“你们俩先出去吧。”

军中机密,还是少几人知道为好。

秋笙在紧盯那人写字的空隙,抬头看了看楚翛,却见对方一脸清明地落眼纸上,清秀眉间渐渐紧皱。

“雅尔夫数次犯我江南沿海线,改造战舰炸漫天烟灰...无所作为打完就跑,我死士军终究人马有限实力不足,尚且不敢追上前去杀个痛快,恳请陛下尽快将苏万越水师力量集中至此,若非如此,西洋军队再举进攻侵犯之时,只怕难以应付...”

这人一面写,手抖得宛如筛糠一般,嘴唇剧烈颤抖,似乎是犹豫了好半天,抬头看向秋笙剑眉星目,这才仿佛瞬间找回了某种力量,捏紧了笔杆继续写道:“护卫队共三十人,信使一人,出江南入花都之时,遇一伙头戴虎狼面具奸贼,除属下之外...无一生还。”

他最后一字落笔后许久,两人皆是沉默不语,只自不远处传来许留山煮夜宵时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脆响,世间像是失了声。

光影渐渐昏暗起来,夜色满布漆黑一片,他满是鲜血的侧脸被一盏烛灯映照得分外狰狞可怖,仿佛是只龇牙咧嘴的索命厉鬼,正饮完了人血颇有闲情逸致地回味。这般令人惊骇不已的面目之下,却听得三五声低低哭泣,泪痕冲刷过泥泞血色面孔,露出两道斑斑驳驳的印迹。

笔杆在颤抖的双手之中几乎摇摇欲坠,却仍是挣扎着涂抹出几个字来:“未能拼死救出兄弟三十人...属下...有罪。”

“你若是拼个鱼死网破与他们一同葬身半途,韩建华这个葬送三十条人命的军报夭折于此,那你才是千真万确的罪大恶极。”

他周身狠狠一颤,眯缝着被血水糊住的一双眼睛,艰难地抬头,却见那人已委身蹲坐下来,兄弟哥们一般揽住他肩膀拍了拍,那轻巧语调根本不能算是安慰:“着什么急?日后为大越捐躯的机会多了去了,先一天晚一天的区别罢了,有什么好哭的?”

炮手似乎是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情急之下却忘了已经没了舌头这事儿,吱吱呀呀地哼叫几声,再不能成调子,正抓了笔,听一旁楚翛淡淡道:“抱歉,容我冒昧。”

见他低头抱拳认可,楚翛这才慢慢补上后半句:“可否将那伏击护卫队的刺客装扮再详细形容些?比方说那虎狼面具,生的什么样子?那些人穿的是何种颜色布料的衣裳?”

一旁秋笙补充道:“兵器可否一样?有何特别之处?像是些特殊标识之类...”

那炮手也是个能随机应变的人物,不过怔愣片刻,便飞快地回过神来,下笔如飞,与方才判若两人:“皆是一样打扮,且等属下画像出来。”

秋笙:“辛苦。”转身拽着楚翛衣袖闪身一边:“有何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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