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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说,我兄弟拎了坛酒来看我家老爷子,你这是几个意思啊你?”沈玉早闻着香味儿了,只是正事儿没说完不好下手,错眼不见就叫人连坛子一并端走,哪里肯愿意。柳子安晃晃坛子听得里面还有些响动,放心把坛子放下道:“只要我那表弟平安回来,多少话再问不得?薛兄弟家的商队有甚不可信的。再说了,这平安州里头水深得很,当今肯定不会随便碰那边,至少只要上皇还在就不会。总归不会是北边蛮族要南下,若是摊上这档子事儿,我急又有甚么用。”

  沈玉当头敲了他一计:“乌鸦嘴!再没个遮拦,看你将来就在这上头吃回大亏长教训。”总在家里挨训,这回安稳坐在一旁看笑话儿的薛蟠“嘿嘿嘿嘿”了几声,这才伸手劝道:“无妨无妨,这酒还是铺子做里的,抵不上我妹子自己拿庄子进的果子酿的那些,回头等柳二爷回来再把那个刨一坛出来杀杀馋。”混闹惯了的两人听他一劝便不再争抢,到底乖乖坐着一人一盏慢慢就着烧鸽子吃酒。

  待半坛子酒喝完,厨下又送了拌好的凉面上来,辣子碟和醋碟放在一旁自己添,看上去精致干净,令人颇有胃口。招待着薛蟠简单用了一餐,沈玉才起身送他往外走,走到外面左右看看巷子里并自家门后都没甚么人看过来,便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个细长盒子与舅子:“这个烦劳捎给薛大姑娘,不是甚么贵重东西,乃是我拿上个月禄银换的家常首饰,许是比不得姑娘平日用的那些,但是看在诚心的份儿上万万莫要嫌弃。”薛蟠这才有了点做人大舅子的底气,也不怂了也不傻了,伸手接过匣子上下看了几眼沈玉,笑了两声与他拱拱手告辞离去,倒把沈玉看得鸡皮疙瘩出了一胳膊。

  “也不知道这薛蟠究竟是真傻假傻。”他嘴里叨叨了几句,转身回家关上大门。

  里头柳子安正拿着条子认真看,见沈玉进来才对他感叹道:“今日方知薛家厉害之处,这些个伙计都能和咱们那些撒出去的探子比肩了,终究打着做生意走商的由头总比脸生的外乡人可信,能弄到手的消息也多几分可靠。”沈玉也一脑袋茫然:“我原也没想到薛家内里竟是上面的另一双眼睛,怪道他们家有个‘紫薇舍人’的名号,遇着要命消息可不是得直接密函呈递君前?”原来这条子上清楚明白写着平安州内里几大势力之间近来此消彼长的变动,又说一股关外盗匪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来,竟不知道要做些甚么。

  沈玉感兴趣的是条子里描述那些绿林中颇有几个身形矮小极似侏儒的,又惯使匕首长刀,与正月十五宫宴行刺的几个蛮子颇为类似,难不成这忠顺王还真有本事与北边暗通了款曲?或许那戏班子还真是他有意为之。只现在上皇还在,又一意要保下忠顺王,下边儿做事的想查他心里也得掂量两分。思来想去,还是把这条子重又誊抄一遍第二天一早递到马指挥使案头,马指挥使接过条子看了一遍,按旧例将东西烧了,点头与沈玉道:“这是你未来媳妇儿家递上来的?”

  “不敢有丝毫隐瞒。”沈玉拱了拱手,脸上罕见带了些许腼腆之色,马指挥使见了笑着对他道:“既如此,北边儿便交予你盯着,年轻人多承担些,我们这些老东西将来才好放心腾地方。”沈玉没真把这话放心上,拱手行礼后便退下去忙自己的。等他出去看不见影儿了,帷幔盖着的内室方才转出一个人,穿着葵花圆领衫手持拂尘,竟是上皇身边得力的大太监。

  这太监自是不敢与锦衣卫头头较劲,弯弯腰站住脚一并往外看沈玉出去的方向问:“马大人,这沈家哥儿可还成?”马指挥使背了手走到堂下摇头答道:“孩子么,倒是个好孩子,心眼正,脑子活,且有手段,又不是个下手没分寸的。最难得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后生一片忠心,就只一点,做咱们这一行有家累就不好说了,总有亲戚攀上来要说情,届时你便是铁面无私也得把手略往上抬一抬。但是这小子又明显是自己看上人家姑娘巴巴儿上门去求,小定都过了也不好再为难人。四王八公诸家自然都是忠君臣子,只子孙无以为继,作奸犯科之事近来甚多,偏他定的那姑娘又是紫薇舍人皇商薛家的,再看看吧。”这太监仔细听完点点头,小声重复一遍又鞠了一躬问:“那你看咱们该怎么给上皇回话呢?”马指挥使却笑起来,边笑边往堂下走:“锦衣卫乃是皇帝的耳目,耳目只会有甚说甚,哪里敢枉测上意?只能劳烦公公替我们润色一番了。”这太监听了心里也美滋滋的,当下赔笑两声,转身回去复命。

  马指挥使送他出去,回头摸摸袖子又从里面抽出方才明明叫烧掉的条子低头仔细看过。原来方才他不过错手拿了旁的纸做个障眼法,这东西仍旧留了下来。如今锦衣卫里头也是不好做,上头两位当家的,也不知道到底该听谁,哪头都不敢怠慢。方才马指挥与那太监道自家是“皇帝的耳目”,可这上头有皇帝和皇帝他老子,便是耳目心里也得琢磨几番,否则少不得就要被推出去祭天抵罪。是以马指挥才扯着沈玉要娶薛家姑娘说事儿,不叫他这么早入了上皇眼睛,要不将来新皇站稳脚跟后这年轻人还不知要吃甚苦头。

  新旧交替之时,他们这些皇帝心腹最难做事,说不清楚甚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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