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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月钱。隔天,柳五儿的身契便由王夫人点头交到了潇湘馆。潇湘馆地方狭窄,无法安置病人,黛玉即命人将重病不起的柳五儿挪去林府好生照顾调理。
她此番行事,固然令柳五儿一家感激不尽,潇湘馆的人要茶要水,答应的声音都比往日响亮十倍,阖府下人更是对她刮目相看:“原来只道是个风吹不得、雨浇不得的娇怯怯的美人灯,谁想到发起性子来,连刚强的三姑娘都要避让三步、二太太也要退让三分,真是个厉害人——不过她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人,别说柳家的只是女儿生病,就算真死了女儿,她潇湘馆的人过来,柳家的还敢不好生伺候着?她大动干戈的替人出头,也忒爱揽闲事了些。”
这等风言风语,传入紫鹃耳中,除却一句“不许跟着那起子黑心烂肺的人乱嚼舌根”的淡淡申戒,惟有从容一笑。藕官倒是深觉不平:“揽闲事、掐尖争胜,他们把咱们姑娘当成了什么?怪道有句俗话,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了想,心下又不安起来,悄悄地问紫鹃:“三姑娘这回被咱们姑娘扫了颜面,会不会……”
她本想着,只要黛玉肯为五儿说几句话,让那钱槐能投鼠忌器,她已心满意足了。谁想到黛玉不仅帮了五儿,甚至还寻了探春的不是,径直为柳家全家都出了一口恶气?凤姐病势未愈,李纨绵软,宝钗守拙,探春便是荣国府如今真正的掌家之人,藕官再自小学戏不知外事,也明白不可得罪掌权之人的道理。自家姑娘如此锋芒毕露,当真妥当吗?
“三姑娘不是糊涂人。”紫鹃笑道,“哪怕三姑娘心下记了仇……”
她垂头,看着手里绣花绷子上已成形的飞鹤穿云,面上的笑容素来是温秀可亲的,此时映在藕官眼中,却蓦然读出了几分无奈的纵容与疼惜:“咱们姑娘若肯理会那些,也就不是咱们姑娘了。”
二女正絮语间,只闻清音流盼于竹簧之间,水色淼淼,澹荡高古,却是黛玉正在抚一曲《潇湘水云》。藕官近日跟着黛玉颇用心学了许多翰墨文事,知晓这是南宋琴家郭沔凝望九嶷潇湘之云而寄兴所作的曲子,《神奇秘谱》中赞其“有悠扬自得之趣,水光云影之兴;更有满头风雨,一蓑江表,扁舟五湖之志。”
身陷尘网,心游太虚,这世间的龃龉苟且,从来都无法萦染她半分。
“我跟了位不与众同流的主子。”藕官蓦然意识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花了这么多笔墨,作者菌其实只是想说说自己理解的黛玉。
救五儿,会得罪钱槐背后的探春,会拉拢柳家的人心,柳家的又管着大观园的小厨房,位置重要可以借机做些什么事……这些都是旁人所揣测的机心,而在黛玉,她就是单纯的觉得人命可贵所以出言救人,没有其他。暗讽明诫探春,会不会语气过火令姐妹生隙,让这位现任的掌权者给潇湘馆的人穿小鞋,这些也都是旁人会揣测的机心,而在黛玉,就只是单纯的担忧探春会走邪路,只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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