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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有口无心,可是何时起,金钏儿却着实开始情不自禁了呢?宝玉百思而不得明白,可不管是哪种,人已死了,香魂断绝,再谈这些除却徒增凄凉之外,再无半分意义。
夜色如网,沉沉的笼下,将整座大观园罩在了一片无声息的宁静中。这份宁静,往日宝玉只觉得是快活落定间隙的静谧心安,此刻却觉得是冷入骨髓的凉薄。他坐在水边,眼瞪着弥望无际的芙蕖出神。良久之后,身后有花草披拂、衣裾窸窣之声,他茫然回头,看见黛玉纤瘦的身影自幽暗的□□深处走来,将手中所持的玻璃绣球灯搁在地上,自己则坐在了离他不远处的青石之上,双眸凝波,望向了水中亭亭而开的莲花。
宝玉亦转回脸去。
两人也不知相伴枯坐了多久,只觉中天上的那一轮冰霜洗过的月亮也偏转向了西方的星空,暑气退去之后的夜亦是森凉的,宝玉打了个寒颤,抬袖抹去脸上涔涔的泪水:“林妹妹,我真不是存心的,我想叫住她可没叫住……”他的声音又泛起了哭腔。
“存心也好,无意也罢,逝者已逝,我等毕竟还活在这世间,还能说什么是好呢?”黛玉轻声说着,目光清若星澜,幽若叹息,“你从今以后……都改了吧。”
宝玉睁大了含着泪雾眼睛,看她徐徐起身,持着灯缓步离开,那背影没入了夜月的微光深处,渐渐地淡去,远去。
所有人都在长大、都在天涯海角的走远,似乎只有他一人,傻傻的还守在原地。
次日,王夫人赏了金钏儿家人若干银两,又给了两套衣服给金钏儿做装裹,再提拔了金钏儿的妹妹——同在王夫人房里做丫鬟的玉钏儿顶替她姐姐做了一等大丫头,对外只说是金钏儿失足落水。一夜一日的功夫,阖府都齐齐称颂起王夫人给了身边人体面的心慈之举来,顺带着再惋惜惋惜金钏儿没能长长久久的在主子身边伺候着,到底是命小福薄云云——上下口风一致得出奇。
金钏儿究竟是不是失足落水、为何落水,明面上,再无一人谈论。
贾政倒是有心狠狠教训宝玉一顿,无奈宝玉假期已满,翰林院开课,他总不能打得自家儿子半身不遂,旷课事小,传出去惹人议论事大,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上课了。
翰林院里,胡子雪白的编修坐于上首,摇头晃脑的讲得天花乱坠,宝玉窝在底下,用胳膊压着厚厚一摞纸奋笔疾书。写一句,擦一下眼睛。
半月后,鸿崖书肆推出了《霸天游香记》新的章回。读者蜂拥而至,抢购一空,回去迫不及待的翻开,却看得一头雾水。没有新的艳遇,没有新的美人,黄霸天只是在坐船沿江游玩之际,看到一名男子站在水位较浅之处的浑浊浪花里号嚎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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