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6(1 / 1)
业已备好,”说着闪身让开,“两位里面请。”
黛玉又将风帽拉低了一些,侧身瞟了赦生一眼,以耳语一般轻巧的声音叮咛道:“夫人?”赦生没有说话,只穿过斗篷悄悄的牵住了她的手,唇角略有上扬的意味。黛玉回过脸,两颊微微发烧,却再不逼问下去。
两人跟着管事在偏厅落座,两个丫鬟上来拜了一拜,替他们除下斗篷,奉上香茗细点后,退出去厨下端菜,黛玉目光流盼,细细打量周遭,见一应陈设俱是名贵,壁上所悬书画亦是精雅,只是都略显敝旧,心道:“怪道总觉得这处所在和酒楼茶楼实在不同,倒像是哪户人家的宅邸一般。观其形状,想来确是某个书香之家的宅邸,祖上也必风光过,只是近年败落。”又纳闷道,“赦生何时结识了这样的人家?那名管事说他‘要的酒席’,又分明是市井饭庄的口吻,士不士商不商、僧不僧俗不俗的,可真是奇怪。”
趁着丫鬟们一道道上菜的功夫,赦生解释道:“谈家祖上曾是先朝翰林,江南人士,生平最好饮食之道。”
在他看来,这位谈姓翰林委实是个妙人。世人寻妻纳妾,无不看重的是身家背景、德言容功,独有这谈翰林,考校女人只看她是否能做的一手好菜。别的权贵一家,后宅之中端的是花团锦簇、莺声燕语,谈家却是砧声并烹煮声齐飞,粥饼共菜馔齐色,画风十分之清奇。祖宗是吃货,子孙各个是吃货,谈家一脉自这位吃货翰林始,代代无不长着一条挑剔至极的舌头,自然娶妻纳妾的标准也随了祖先。如此代代积累,谈家菜之精、之美,可谓是独步一方。也就是谈家以诗书传家,并不以炊馔谋生,才名声不显而已。但凡他家肯开个酒楼,保准令天下酒楼饭庄尽折腰。
赦生能在谈家定一桌酒席,却是另有门路。原来这谈家的家境自本朝起便日渐败落,传至现今这一代,虽也出了几个小官,可架不住吃货的那张太能吃的嘴,活活将本来殷实的家底吃出了日薄西山的光景。即便家主清高,不愿让自家好好的书香门第为着几枚阿堵物沦落为商贾之流,可为着自家口腹,便不得不松上一层口风——想吃谈家菜,可以,一席十金交上,恕不外带,只能上门来吃,来即是客,需下拜帖知会主人并送上拜礼,吃完后下人会奉上纸笔请客人留赠笔墨,或诗或词或文,权当开了个文会雅集,总之,绝无袖手就走的道理。
拜帖拜礼赦生定是早已送过,可这笔墨游戏……黛玉白了赦生一眼,心知这一宗,必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总是吃定了自己对这等奇人异事无法抗拒就是,真真让人没法子。
少顷,酒席已齐备。但见器具古雅,菜肴精细,又有琴师坐于帘后,细细的抚着一曲《潇湘水云》。即使以黛玉七窍玲珑的挑剔劲儿,也挑不出什么不好处。因不知赦生的安排,她出来前已经吃过了晚饭。她胃口由来不大,既然腹中已饱,便再吃不下多少。只是不好见赦生的心思落空,心中实在不忍退却,又见这菜肴着实丰盛可爱,当即硬撑着挨样尝了一点,果然美味异常。内中尤以香软鲜美的清汤燕窝最合她胃口,即使腹中已无余裕,她还是忍不住多吃了小半碗。赦生看在眼里,暗暗在心下盘算,回头南下时必要多多运些上等燕窝回来,给她留着,日日做着吃。
两人吃罢,黛玉漱过口,不由软软的靠在了椅背上。她还是生平第一回有这等饱腹到撑着的经历,一时居然颇感困倦,掩住口悄悄地打了个哈欠。赦生见她眼目微涩,便说:“本打算带你看灯,你既倦了,我们便回去。”
上元节的京城灯市堪称一国盛事,无论哪朝哪代都不例外。黛玉自幼在书中读到便十分向往,可惜大家女子只能止步闺阁之中,反倒不及贫家女儿可以结伴外出赏灯来的自由,每每只好藉由书中描述去想象那玉龙花树的盛景。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如何愿意错过?所有睡意登时一扫而空,她挣扎着坐起,强道:“哪个说自己困了?你自己想要躲懒,就只管赖我!”
得逞似的微笑自赦生脸上一闪即没,一旁的丫鬟见两人已有去意,忙奉上纸笔:“请贵客赏墨宝。”黛玉此时整颗心都快飞到了灯市里头,纵有十成诗兴,此刻也去了九成,握着笔想了想,想不出什么好句,自知自己走神得可笑,不觉也是忍俊不禁:“我才思驽钝,想不出什么字眼能形容得出雅舍的炊馔之妙,只勉力成了一首。”言罢一挥而就,却是一首《贺清朝》:
雪剩欺梅,烟轻度柳,瞒人最是东风。铜街似沸,一番箫鼓春浓。赚得杜郎吟赏,安排逐队斗青红。凭谁问、桃符换矣,如此悤悤。
从此俊游递约,又试镫期近,挑菜人逢。随香趁麝,忺春忘了春慵。珍重钿车满路,莫教风雨妒花丛。安心未、垒泥社燕,还絮帘栊。
那管事自幼跟随主人家读书,耳濡目染之下,眼力也自不俗。初见黛玉生得如此灵秀,心中已敬了三分;再见她提笔不假思索而词作已成,心中暗想:看她年纪虽小,倒是个才女,只是不知这文采究竟是否般配得来她这一身清华气度;看到她笔迹纤秀娟逸,宛如散花天女,蕊宫琼瑶,心道:单这一好字,已是出众之极的人物;待看清词句,更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