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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再装糊涂下去么?对方诚挚如此,再假作不懂,除却对旧日相知、彼此灵慧的辜负,又有何益呢?
“我信你。”她说,喃喃宛若自语,“可这与我有何干系呢?”言罢,不理会宝玉刹那间流光焕彩又瞬间失色的眼睛,转身,沿着堤岸慢慢的走开了。
凉风瑟瑟,吹皱寒波澹澹,入眼清寒。
她空前的想念赦生。
她信宝玉,倘若将一颗真心相付,他必不会辜负。她也信赦生,赦生必不会如贾琏待凤姐一般待她,哪怕是隔了聚少离多的际遇,修短不齐的生命。她更相信,自己必能得一世圆满。
可为何,心里还是觉得空空的呢?
信步而行,不觉穿林度水,转过一重山坡,待得立定脚步,才发觉到了花冢。黛玉早年甚是多愁多病,常有聚散无常之悲感,每见落花飘零,常以花帚收拾,以花囊纳藏,埋于泥土之中,令其得以清清洁洁的化去,这便是花冢之名的由来。而近年来,她甚少再有伤春悲秋之举,这花冢无人打理,自然也荒凉下来,曾掩藏红香的净土早被萋萋而枯黄的秋草湮没,斯花、斯地、斯时,皆已无从寻觅,若非黛玉熟悉此地,怕也是无法将其从一汪摇落的秋木中辨出了。
花犹如此,人何以堪?
黛玉一时大恸,只觉天地苍苍,偏生此身如此渺渺,更增无望,不由悲从中来,眼泪便似断线之珠,不住的滚落下来。她本是稀世的美貌,哭起来凄凄切切,连草木虫鱼亦不忍听,情至深处,也顾不得地上腌臜,腿脚一软便坐在枯草上,泪滴溅落在涸败的草茎间,似极了待日晞去的朝露,纵美好,却总是挽留不住。
她哭得哽噎难言,天地昏昏,浑然未觉一双拓兽纹的皂靴出现在了身侧。
“谁欺辱了你?”琉璃般的声线,即使满载了怒火之际也不改晶澈,含着些许变声期少年特有的沙哑感,不是赦生,还能是谁?
黛玉诧了一下,忙拭干眼泪,抬头,见赦生立在不远处,眉心朱砂印鲜艳如血,一如他此时瞳底的光,红得煞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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