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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手中紧紧捏着旁人施舍给他的几个大子,却不是因为在意钱财,只是下意想要攥紧些什么,似乎攥紧握住了,他的老婆孩子就能活过来;又或别人信了他的话,便能得着一丝聊胜于无的宽慰——他不是舍了老婆孩子,一个人逃了出来。
“莫哭了,来喝点水。”
这可怜人埋头嚎啕了许久,突听头顶有人劝慰了一句,眨了眨哭肿的双眼,先见眼前多了一双风尘仆仆的布鞋,再往上看,便见一个约么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立在他身前,递给他一个水囊,又开口劝了一句:“秋干物燥,便有天大的伤心事,先喝口水再说。”
“……大哥!”哭了这许久,终有人愿意搭理他,青年汉子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跟别人非亲非故,扑过去抓住身前人的袍角,先哭着嚎了一声——他父母去的早,本有个弟弟,没能活过十岁,现下老婆孩子也没了,是再没有什么亲人了。
“我的年纪,实则可做不得你的大哥了,”那中年人也不嫌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伸手搀他起来,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柴,柴午……”
“哦,你行五,哥哥多,还是姐姐多?”
“没有……没有哥哥姐姐,我是午时生的……”名叫柴午的汉子愣愣与搀着自己的人对答了两句,脑子清明了些,只觉这人看面相不过四十来岁,说话的口气却仿佛为人父母般慈爱,不由又悲从中来,只想把自己的伤心事都说给他听。
这青年汉子愿意说,那中年人便也愿意听,陪他站了一刻,并不在意他唠叨,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
“仙境?”哪怕再颠三倒四,梦见去了仙境这等怪事,也还是能说得清的,便见那中年人突地扬眉问道,“你再说得详细些,都梦见了什么?”
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听他细说,中年汉子自是绞尽脑汁,能说多详尽就说多详尽,似是觉着说得详尽一些,便能够取信于人。
“所以你梦到……在那仙境中足足过了一年多的时光,梦醒后却孤身站在镇外?”
“那梦可真是太真了,真得不像是梦……”柴午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还能如何形容,悲急交加地比划。
“莫急,我没有不信你,”那中年人垂眸片刻,不知在想什么,顿了顿方道,“便劳烦这位小兄弟,带我去那马山镇看看吧。”
有道人间事,总是因果相循,也有善因偏结出恶果,二十六年后,还有人命中注定得收拾这个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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