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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报时辰的守兵敲了几声梆子,戌时了,于闲止站起身,倒了盏热茶放在我手边,自去收拾书案。
我看到热茶,忽然忆起一桩事来,不由“啊”一声问:“晚间这一道药,你可曾吃过了?”
于闲止道:“不曾。”
我有些自责:“是我在绣姑那里耽搁久了,反而误了你吃药的时辰。”
他正将卷宗收去身后的木架,听了我的话,沉默一会儿,淡淡地道:“你今早起不来身,误了我
第一回药;午间那碗药送来已是未时,生生搁凉了,是误了第二回;眼下这第三回,难为你竟想起来了。”
我怔了怔,忍不住道:“午间那一回,分明是你自己忘了,药就搁在你手边,那些将军又在帐子里议俘虏的事,我纵是看见,亦不好出声提醒,你却要赖我,我——”
话未说完,别过脸却对上他浮着笑意的双眸。
我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
夜很深,灯色寂寥而温柔,我与他已许久许久没有这么说过话了。
我咂不出心中滋味,一时间觉得光阴交错,纷乱得很,捧过他为我倒的热茶,垂眸道:“我去歇着了。”
说着绕去竹屏后,将水搁在高几,拉过薄衾,靠着卧榻最里侧躺下。
不一会儿,竹屏外的烛灯熄了,帐中昏黑一片,于闲止脱了靴,坐来榻上,却没有立时躺下。
他整个人很沉默,不知在想什么,侧颜浸在月色里,如霜似玉,好看得叫人的心都静下来。
我自知是自己有诺在先却没有做好,低声道:“我日后会记得你服药的时辰,不再耽搁了。”
“不必。”他听了这话,淡淡笑了一下,“你惯来不会照顾人。”
笑容很快敛起,他又道:“这些琐事,余生我可以自己记得。”
他的语气很平淡,我心下却颤然,仿佛有人拿着木臼,要将这山间的风与月一下一下舂进我心里。
我竭力不去细想他言语里的“余生”二字是何意。
天下战乱不平,我屈人之下,身在敌营,他是入侵我家国的乱臣贼子,我便是有诺于他,亦不能有不该有的奢求。
于闲止倚枕躺下,轻唤了声:“阿碧。”
我只假作睡去,过得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权且算作不欺不瞒。
他却仍在等,听我应答,忽然转过身,将我揽入怀中。
清冽的,寥落而温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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