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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扬。

  迁都自古有之,不过是为了保全社稷的无奈举措。

  出征在即,举国上下连个主将都挑不出来。

  只因往日里的护国大将,手握天下兵马大权的常太尉,如今投身穆王的麾下。

  这一日亥时,夜色如浓稠的墨砚一般,深沉得化不开,徐杳方才就寝,阖眼卷着被褥躺在偌大的榻上,沉稳的步履从殿外探身进来,小心翼翼挑帘进了内殿。

  “你在阆州,千万要好生等着朕。”

  燕怀瑾的声音掺着从未沙哑,徐杳这才想起来他旧疾未愈,身子却纹丝不动,青丝如瀑背对着人。

  陛下此番领军出征,还望珍重——

  徐杳几番动了动唇,欲意开口,话到嘴边却到底也没出声,想着左右也该说这么一句,亦或是再睁开眼来好生瞧他一眼。

  再等她辗转身子过来,殿内已是四下俱籁,他便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徒留榻下赫然一方背螭钮五盘的玉印——传国玉玺。

  徐杳曾经想过许多回,这一生同燕怀瑾的最后一个照面会是如何,却从来没有料到,竟会这般潦草,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会儿。

  她初嫁给燕怀瑾的时候,盼他此生都过得如意,同时又盼他不如意些。只因如意了便不会再觉得她雪中送炭,不如意呢,至少会心心念念将她记挂在心上。谁教她彼时以为,嫁给这样的人,以后他就是她的天下呢。

  大概人在见识短浅的时候,就不该动这芳心。

  他本来在她眼里是光芒万丈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就黯淡了,成为四方世界里的一粒尘埃,实在过分微不足度。她费尽心力去回想他浑身镀光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后来才顿悟,那是她头一回见到他时,她自己眼里的光罢了。

  徐杳捎着照哥儿坐上去阆州的马车时,怀里还揣着燕怀瑾那一日留在榻前的传国玉玺。

  她在阆州行宫待了不过小半个月,战局瞬息万变,穆王的兵马几乎已经濒临京都城下,天下人都在静静数着日子等着国破的那一天。

  偏偏有人从京都辟出一道黄泉路出来,千里之外直取穆王首级,擒贼先擒王,穆王终归还是落败,常海德经此一役自刎当场。

  强汉动荡,五胡乱华,盛唐梦碎,宋亡崖山,大燕也不过如此罢了。

  天子死国门,君王死社稷。

  浩浩汤汤的兵马来到阆州,远远地望过去,似乎还能看到贝阙珠宫里太液池面的波光粼粼,一切如初,岁月静好。

  他身后的蔚蓝天际掠过一行白鹭,阆风巅上流岚如画,踩着一派风光霁月朝她走来,临到她跟前却陡然一跪,俯首称臣。

  竟是裴炳。

  直到徐杳平生头一遭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美名其曰垂帘听政的时候,照哥儿乖觉地立在她膝下,一对眼睛珠子好奇地滴溜溜的转。

  她终于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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