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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他让开一步,径自褪了肩上的蓑衣与竹篾斗笠,期间不经意扯住发髻,他却顾不上迂回竟使劲硬生生给挣下来,徐杳只上前闩上门栓,立在一旁冷眼相待,有意懒怠他,只盼他那几绺发一齐挣个干净做和尚去才好,末了也不过挣下了三四根罢了,抬眼似笑非笑问她:“可是朕叨扰你了?”
他一身行头齐全,足上还多套了一双黄杨木雨屐,她到底没忍住“哧”一声笑出来,又拿他打趣道:“不知道的,还当是披头散发归隐山林的哪位居士来了,所以说您这髻梳得不好,好容易披斗笠,又配不上自个的髻。再说天晓得是谁招惹妾了,眼下只您在招惹妾。”
且说他自登基以后,初入宫的佳丽里头,莫一人不是如桢良媛那般对自己畏首畏尾,虽行事落落大方,只对上他时依旧掩不住的噤若寒蝉,除却有一位右相之女婕妤赵氏性情倨傲些,再无旁人了。
偏偏眼前徐氏的性情皆不是两者其一。
燕怀瑾听罢她这席话,连她先时有意避他在门外啐的那句唱词斟酌起来,顿时一头雾水心下满腹狐疑,“贫贱夫妻百事哀”那几句他这些年耳闻能诵,只因这话不止徐氏一人对他说过,上一位,亦是第一位拿这话来堵噎他的不是旁人,却是他昔年的结发妻。
他着一身墨色常服,径直挑帘往内殿去了,徐杳手持烛台,后他一步进去,待熄了烛台收起来,为自己斟了一盏茶,瞥一眼那人又施施然多斟了一盏。
“你这副专会恼人的心肠,像极了朕从前一位表字辈的姊妹。”他从容自若挑了头一回斟的那杯,抵掌而谈。他提及姊妹一词时口齿间道不尽的缱绻悱恻。
“您生来是个不缺姊妹的,可惜了如今妾却是个再没了哥哥的人。”她风轻云淡道。
他知徐文山膝下无子,若算上她一共只得了三个女儿,听她这样说,也未作深想,只当全是她的牢骚话。
他眉眼间渐渐浮上藏不住的颓唐之色,在彷徨里害上凄恻萧条的病症。
徐杳昨儿没会出他的意,今儿倒会出几分。他每回来原不过是虚打着宠眷的名头,无非与自个话两句家常罢了,他昨夜那番兴师动众倒教她夜不能寐,连累得她白日里也打不起精神头。
他幼时念书时便在众皇子中博得头筹,素爱“以史为鉴”,往日在王府时更是有一回同自己王婆卖瓜自吹自擂,说自己这叫“可以正衣冠”。想来正要得以印证,他这是要学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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