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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十年前。
怀霜死的那一年,沈筠二十岁。
剑上和身上的血都冷了,他推开屋门的时候,几乎都站不住了。
两个时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石门,一剑削断了开门的机关。夜色粘稠,微薄的月光原本就不是很清亮,看在他眼里,更是混沌的一团。
还是那样,一到夜晚就什么也看不清,但剑客的敏锐还在,他闭上眼,细细分辨着风吹来的方向,然后将剑鞘扔在了地上。
他本来已做了必死的打算。
后来的事有些记不清了,无非是越来越麻木的疼痛和始终残酷的拼杀,最后凭着眼前一丝极微弱的光亮勉强走出林子,摆脱追兵回到栖身之处后,他很快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是夜晚,屋里没点灯,却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窗外无月,光来自壁间。
他对着插在那儿的树枝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是折了根会发光的枝子照路,那时神智模糊未及细看,这下细细打量,才发现发光的不是树枝。
是枝间的一枚蝉蜕。
不,不是蝉蜕,虽然大小类似,却坚硬透明、鳞角历历、指爪宛然,俨然……一条龙的模样。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抬眼看看墙上年节时留下的旧彩画,再看看手中的东西,往复几次终于承认,如果龙也会蜕壳,那蜕下来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未及多想,就听耳边响起一个脆脆的声音:“放下!”
随即他感觉到一个东西揪住了自己的衣袖,正沿着手臂往手掌上爬,一边爬一边脆生生地说:“坏人!你们都想吃我的壳,坏人!”
许是伤后虚脱无力多想,等它终于拽住了那枚小小的硬壳,甚至还试图向一边拖去时,沈筠才后知后觉地依着它的意思把手放下,掌心里的小东西一个不稳,差点从他手上滚落下去。
它急忙咬住沈筠的手指尖,尾巴还不忘了勾着摇摇欲坠的壳儿,小眼睛瞪得圆圆的,却再也腾不出嘴来骂人了。
怒视了眼前的人一会儿,它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后来略微长大了一点的小龙曾经问过沈筠,是怎么确定自己的确是条龙,并且是那枚发光的壳的主人。
眉间染了几分沧桑的剑客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虽然当时那肚皮粉嫩嫩还没有半根手指长的小东西正哭得震天响,没有半分龙的威严,但它的确是一边哭一边骂……一边颤抖着缩进了透明的壳里。
严丝合缝,自然是它蜕下来的。
再有,那一身银色鳞片粲然双眸,没有丝毫凡尘之气,委实漂亮得紧。
十年后。
冬至要吃饺子,前院的客人比平时多了许多,小小的食店被挤满了。南方自家包得不正宗,都知道沈老板是北边人,手艺地道,才开张一个多时辰,备下的柴已经不够用了。
沈筠去后院找寒塘劈柴。
他使不惯别的,砍柴切菜和当年杀人一样,用的都是自己的佩剑。
转了一圈没找着,进屋看见少年正皱着鼻子守着小灶台烧火,锅里咕嘟咕嘟,不知煮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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