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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会忍不住请我解签,但她们通常不敢过于靠近我,害怕沾染魔鬼的气息。
我和娘亲一样,有一双红如宝石的眼睛。我的父亲究竟是谁,娘亲到死也没说过,只给我一个金铃铛,说是信物。娘亲病重的时候我问过,日后该去哪儿找寻父亲。娘亲叹了口气说,你不必寻他,他若想认你,就会来找你。若他不来找你,你便当他死了。于是,我只知晓父亲还活着,别的一无所知。我的名字是“铃儿”,娘亲取的。鹘族人和凉朝人不一样,只有名,没有姓。娘亲病得不行的时候,我伏在她身上哭泣,娘亲用尽气力,同我说的最后的话是:“铃儿不哭。鸟儿大了都要离巢。孩子也不能跟着爹娘一辈子,一个人也要好好活。”娘亲留给我的除了易容和解签的本事,就只有这间巷子深处的小院了。好歹,我还有安身之处和立命之技。我也知道凉朝人心中对鹘族人有些抵触,可我没有别的本事,我那双红眼睛让我找不到别的事可做。江湖险恶,抛头露面的活计让我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哪知一时粗心,竟忘了把手掌也修饰修饰。我搓搓手,轻叹一声“好险”,一不小心,差点儿当街露出破绽。那男人如此眼尖心细,是什么来路?
“你这骗子竟还是个美人儿。好精湛的易容术!”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我一激灵,方才那个年轻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到了我身后。
因为离得太近,心慌意乱,我忘记了掩藏双眼,本能地直视着那男人。我的视线快速扫过他的额发、眉眼、皮肤和唇鼻,凭借易容的经验我当场得出个结论——“他”不是男人,而是扮作男人的女人。
“你是女人?”我直截了当地问。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她笑道,“不必沮丧,你的易容术足以瞒天过海。瞒不住我是因为我早知道你会这本事,专门为此来找你的。”
“找我?我可不认识你。”虽然尚不清楚来意,但知道她是女人还是让我放松了一些。
“鹘族的夕月公主不仅是精通易容术的高手,没想到真容也能保持得这么年轻,根据我的情报,你应该已经快四十岁了,可怎么看还是十几岁的少女模样。”
“夕月”是我娘亲的名字。
“我不是夕月。我叫铃儿,刚满十五,是如假包换的少女,不是装的。”
“不可能!”她以为我故意不承认,有些不高兴了,“我找鹘族的夕月公主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搜集多方情报,反复确认过。二十年前鹘族被灭后,夕月公主流落凉朝,买下了这间小院,一直隐居于此。这院中再无他人,你不是夕月,谁是夕月?”她捏住我的脸皮用力拧了一下,疼得我“哎呦”了两声。“就算不是驻颜术,难保不是易容术。既然能妆成老妪,肯定也能妆成少女。你快露出真容让我瞧瞧。”
我揉揉被她拧得发红发痛的脸,委屈地说:“实话告诉你吧,夕月是我娘亲,去年过世的,你见不到了。”
她眨着眼问:“夕月公主从未婚配,哪来的女儿?你不是骗我吧?”说着又要来拧我的脸。
我跳起来躲她,嚷道:“别拧了,我给你看这个——”说着,我搬开屋角的一块地砖,从下面取出一个木盒,递给她。“这里面是我娘亲的骨灰。凉朝人看见我的红眼睛都不肯卖墓地给我,我不忍心把娘亲埋在荒地里,就一直搁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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