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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有八斤,比永明和永淳都重,越长大却越瘦弱了。不到三十岁的人,连白发都有了,竟比我老得还快,只比永明大两岁,看着却像长了一辈。在我的记忆里,永泰从未有过永明那样意气勃发的模样,他总是谦和稳重。对于储君而言,这当然是优点,可我看在眼里总有莫名的心疼。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生为嫡长子,这是他宿命的责任。
我经过陛下的寝宫,从后门进入乾元殿。两个随从被我安排在外间等候。我走到龙椅背后,用指节轻叩了椅背三下,陛下的左手穿过龙椅旁的帷幕悄悄伸过来让我握住,指尖有些凉。我的手指被轻捏了三下,然后缓缓放开,那只手又从帷幕缝中缩了回去。这是我和陛下之间的小暗号,与外臣议事时,我以此让陛下知晓我在场,陛下以此默许我旁听。宽大的龙椅后面挂着一道帷幕,帷幕之后搁着一个小凳,我便坐在凳上静听不语。永泰初入乾元殿听政的时候只有七岁,我不放心,又不方便跟从,只好请求陛下怜我爱子之心,允我以此方式观察年幼的太子,以便督导。后来,永明、永淳也陆续参与议政,允我在幕后旁听的恩典便一路延续下来。如今,三个孩子都大了,永淳也快二十了,我躲在帷幕后面,从最初担心儿子渐渐转为关心陛下。这一叩一捏,成为我和陛下之间最温馨的互动。天家夫妻多隔阂,不是光有了孩子就能够维系的,我与陛下这般已是难得的眷侣。此事只有我与陛下知晓,皇子们不知,内阁大臣们不知,宫中侍者们不知,冯贵妃更不知。深究起来,我亦怕理亏。
帷幕的另一面,几位能够决定国家兴衰与万民福祉的重要人物正在激辩,言辞之锐,气势之伟,全然看不出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听了一会儿,我明白了,侍者的消息有误,这一晚奏事监急递进来三封奏报:南边饶州洪水决堤淹没村镇,百姓死伤无计,大批流民正在北上;北边泾州匈人袭边,边军损失近万人,丢了两座城池,匈人主力还在南攻;东边来州刺史与中山郡王勾结,宣布自治,藩镇割据等同于反叛朝廷,相邻的渭州与秦州也在蠢蠢欲动。我猜得不错,紧急的大事无非有三件:灾情、战事和谋逆。可我万万猜不到,三件棘手事会同时发生,而且发生得既顺理成章,又出人意料。
饶州在饶河的下游,凭着河水灌溉,土地肥沃,是盛朝的粮仓,饶州的农户是别州的两倍。饶河每隔几年就要泛滥一次,已成惯例,朝廷每年都拨出大额款项专为治理饶河,加固堤坝,是以,饶河涨水多数时候只是虚惊不会真的决堤。饶州水灾已有十年未见了。
匈人是北边的痼疾,也是腠理之患,从未深入,盛朝也多是安抚为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谓的边军,实际多是发配到泾州的罪犯,不是职业军人自然没有什么强悍的战斗力,死伤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匈人扰边多为求财,此次为何杀了这许多人,还要南下?
中山郡王是陛下的堂兄,年少在京时便与陛下屡生龃龉,到来州后也多有作奸犯科事,半月之前陛下还遣人去来州问责,遣去的人还未回,中山郡王倒先发难了。来州刺史是陛下精挑细选的,应该监视中山郡王的行踪,怎么还帮着造反了?
最初的惊乱很快平复,我心里涌出许多不解,一国之事千头万绪,若有反常亦是寻常,可反常之事皆发于同时,便是真的反常了。居于深宫之中,哪怕承平日久,也会心怀惴惴,难道这风云突变之下竟有什么阴谋不成?我的太阳穴开始胀痛,忽然明白了为何陛下的指尖是凉的。
“现在追究来州刺史是谁保举的还有何益?应该先派人平定了局势,把中山郡王和来州刺史,再加上渭州、秦州那几个心怀叵测的郡王和州官统统押解进京来审,再追究保举人的责任不迟。”这爽脆的言语是永淳。
“那,谁去来州合适?”陛下在问。
“臣以为,太子殿下去最合适。太子殿下是储君,名正言顺。国有传承,尊卑有序,中山郡王他们在太子面前天然就短三分气。再者,陛下是仁君,不愿重责宗室。太子殿下心性宽和,最能体察陛下之意。”是内阁首辅张大人的声音。张大人是永泰的启蒙恩师,他为永泰做的安排一贯只有好意没有坏心。
“父皇,儿臣以为还是让皇兄去饶州赈灾更为合适。”是永明的声音,“民为国本,边患也好,州变也罢,都是肌肤小疾,唯有民生才是大事。若真让皇兄去了来州,倒显得朝廷紧张害怕他中山郡王似的。儿臣妄自揣测,中山郡王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无非是仗着来州离饶州不远,提前得了闹灾的消息,知道朝廷一时顾不上管他,才敢出来上蹿下跳。父皇只派三弟带些人马去弹压一番足矣。等水患、边患一平,中山郡王肯定也不再闹腾了。况且赈灾钱粮总免不了有贪官污吏要动歪脑筋,若有皇兄坐镇,那些贪心的不敢随便伸手,那些懈怠的不敢推诿拖沓,定能事半功倍。如此,既帮父皇解忧,又得百姓称颂。至于泾州匈人,儿臣自请前往,只要带一万人就能把匈人都撵回老家去。说句无根之言,儿臣以为,匈人扰边一向浅尝辄止,此次大动干戈,八成是受了中山郡王的唆使,在朝廷忙乱之际,趁火打劫。若说饶州洪水是天灾,泾州匈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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