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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实因不爱。息夫人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岂敢自矜?史书上不也说,息夫人给楚王生了两个儿子,可见情笃。”

  苏瑾像只猫儿,安安静静地,听完这话却炸了毛,一跃而起,叫嚷起来:“胡言乱语!岂有此理!息夫人绝非自矜,而是视死如归,只是楚王偏不让她死,她才忍辱负重,生育二子,也非她所愿!”

  我心中叫苦,心想这算什么事,为了个书里的人,争执一番。这般细枝末节,苏瑾竟如此在意,一双大眼鼓得像铜铃,差点儿失了大家闺秀的仪态。罢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听到我说“息夫人实乃情深义重的贞烈女子”,瑾儿方才收了架势,从狮子变回猫儿。

  这就是苏瑾的脾气,黑白分明,凡事都要较真,分个对错。别看她书读得多,心思却极单纯,在她眼里只有好人和坏人,没有不好不坏的人。

  这闺中岁月里的一瞬,后来时常被我忆起,尤其是看着苏瑾故步自封,对钟离大人始自误解,终至恨煞的时候,我曾祈求过上苍将我送回那个瞬间,让我收起散漫之心,告诉犹自年少的瑾儿:眼见尚不为实,臆断更非良法。既然人做决定多是依心而非依理,那就万不该放纵那颗心,去爱,或者恨。息夫人的高贵之处,并非贞烈与否,而是她做到了——不言爱,亦不说恨。

  我母亲是苏瑾的奶娘。我从小生长在苏家。“倩枝”这名字也是苏夫人给取的。我在苏瑾身边,名为婢女,实如姐姐。苏夫人是极温婉随和的女子,可惜福薄,去世得早。苏瑾的性子多类其父。苏太师是出了名的耿介直臣,资历甚老,声望甚高。朝中素有“文苏锐,武钟离”的说法。“文苏锐”,意思是苏太师执文官牛耳;“武钟离”,是指大将军钟离岳,出了名的忠勇之人,因战功卓著,在军中一呼百应,为武将首尊。这两人,守护靳氏皇朝,好比佛前的哼哈二将。

  苏瑾与钟离大人的缘分始于平定西疆那年。钟离岳将军携胜还朝,苏太师领着一众文官在京中摆宴为钟离将军庆功。在宴席上,苏太师注意到一个沉毅稳重的少年陪坐在钟离将军身边,一问,是钟离岳的独子钟离宥,年方十四,已有战功在身。苏太师着意同钟离宥交谈了一阵,便赞不绝口,回到府中还不时叨念“少年英雄”、“才高志远”之类。或许是苏太师的态度让钟离将军对苏家起了意,没过几日,钟离夫人上门探访。苏夫人那时还在世,只是卧病已久。钟离夫人在苏夫人房中见到了稚气未脱的苏瑾。

  九岁的苏瑾白皙得像尊瓷娃娃,小小的脸儿,配了双大大的眼儿,见者无不怜爱。钟离夫人定然十分满意。很快,钟离将军就遣人来苏府保媒,提请两家联姻。高门显贵求个门当户对可谓天经地义,少年将军配名门闺秀更是天作之合,苏太师欣然应允。

  “六礼”过半,眼看就是男方家聘礼上门的日子,钟离宥却突然病了,且病得实在稀奇:高烧不退,手脚无力,脸上长满脓疮,皮肉溃烂,骨骼咯吱作响,碰辄剧痛。遍请京中名医皆无法可治,宫中派了太医来看,也束手无策。钟离夫人肝肠寸断。将军府的管家连后事都备好了。可幸,折腾了一月,钟离宥保住了命,高烧退去,手脚复力,骨痛消散;不幸,英姿少年因病毁容,不带面具不能示人,且骨骼受损,不再生长,身形从此停留在十四岁的模样。

  原本的乘龙快婿,一下成了半个残疾。苏太师虽然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可毕竟涉及爱女的终身大事,难免不会犹豫。恰逢苏夫人病情加重离世,苏家顺势暂停了合婚之礼。钟离岳将军也是明白人,知道“六礼”未成,不好强求,于是主动退了婚。两家联姻之事不了了之。

  苏瑾年纪小,时间一久,旧事渐忘。七年后,苏瑾入宫,成为瑾妃。

  钟离宥修养了一年后重返军中,此后转战各处,二十年未尝一败。钟离岳将军过世后,钟离宥取代了其父的位置。

  岁月倏忽,二十年也不过一瞬。

  二十年前,皇帝陛下卒然崩逝;皇后与瑾妃剑拔弩张;钟离宥夜闯禁宫;丰王子登基继位;文官被杖责,太极殿前哭号一片;武将被斩首,地上的血渗了一层再一层……那段日子,死过多少人?流过多少血?恐惧和不安曾让我在深夜合不上眼。许多年后,我老了,记得的只剩些残碎的片段。

  二十年前,我是瑾妃最信任、最忠心的侍婢——我用肉身挡在她和刀剑之间。

  二十年后,我是谋害瑾太妃,背主忘恩的罪奴——我把毒液滴入了她美丽的眼睛。

  “咚——”素心殿的门被推开。我看着苏瑾走近,右眼遮着,左眼瞪我,血丝充斥在发黄的眼珠里,浑浊得无神,并不使我感到丝毫恐惧。我平静地回望她。

  “倩枝,太医说,本宫的右眼好不了了,左眼也仅能模糊视物。本宫的余生,将同盲妇无异,都是你的杰作!本宫今日来,只想问一句,为什么?”苏瑾把字咬得恶狠狠,分明已是怒不可遏,正在极力克制。多年的宫廷生活,到底让她收敛了些小女孩脾气。

  “为什么”三个字忽然让我觉得疲惫,从头到脚都不想动弹。被关入素心殿,我几天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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