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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话越少。这个毛病只有我知道,后来听见有人说,“槐阎王”天生就是干大事儿的,越是危险越是冷静,我都暗自好笑。是了,豆子哥就是后来昙州豹子山的土匪头子——让官军闻风丧胆,让皇帝头昏脑涨的“槐阎王”。

  豹子山的土匪自打我爷爷那辈就有。昙州又穷又远,京里的人本来没把这些山里的刁民当回事。可惜这泰平朝,一点儿都不太平,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今天打仗,明天饥荒,后天又加税,时不时还有狗官强占民田。昙州人日子过不下去了,能想到的出路就是上豹子山当土匪,好歹有口饱饭吃。豹子山的土匪不抢老百姓,专抢当官的。都是穷乡亲不愿互相为难是一方面,这泰平朝的百姓也确实是苦,抢不到值钱的东西,不必白费力气。当官的可都肥得流油。年景越来越糟,豹子山上的人就越来越多,由几百变几千,再由几千变上万。官老爷们被抢得多了,自然要想法子报复,可官军们都是吃皇粮的百姓,不会真拼命,偶尔被逼得紧了狠打一回,土匪们就跑,分散在附近的村落里,扮成普通百姓。当地人都得过豹子山当家人的银钱,十家里面四五家都有儿孙子侄当过土匪,自然也不会声张。等剿匪的风声过了,再聚回去,就这么散了聚,聚了散,打一回,躲一回,你来我往了几十年,昙州的老爷们提起豹子山都头疼。

  四皇子平郡王是个有野心的,老皇上也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派他到昙州剿匪。平王有本事,可惜生晚了,上面有三个哥哥挡着,想当太子必要有能服众的理由。老皇上想扶四儿子上位,就得给他创造机会——昙州的豹子山就是个好机会。

  平郡王来昙州“奉旨剿匪”的那一年,我十一岁,豆子哥十三岁。这一回,官军的声势不大,但气势不同以往。

  豹子山的军师——二当家白丘疆,外号叫“白狐狸”,原本就是螺田村人,是个读过书的秀才,早年还教过我们村里的孩子念书识字,后来家里的田地被占,日子过不下去,才落草为寇的。他人不坏,虽然当了土匪,可是经常会舍银钱接济乡里乡亲。“白狐狸”主意多,算有些见识的,很得大当家“包老大”的器重。 “白狐狸”知道平王这回来昙州是要立功的,必然会狠打,真刀真枪的干,土匪肯定不是官军的对手,于是决定使个诈。所谓“擒贼先擒王”,“白狐狸”决定扮成“包老大”的模样带小部分人藏在螺田村里作诱饵,找机会把平王和官军引到二十里外的黑鱼沟去,“包老大”带着大部队在沟里埋伏,守株待兔。

  计策已定,各就各位,平王带着官军快到村口的时候,“白狐狸”让豆子哥抄小道跑去黑鱼沟,告诉“包老大”做好准备。我从刚会走路就跟着豆子哥到处跑,这次自然也要跟了去。

  我们前脚刚走,平王后脚就包围了村子。“白狐狸”料到了平王会是个狠角色,只是没料到平王狠起来,比土匪下手还黑。平王站在村口,二话不说下令放火烧掉整个村子,包括“白狐狸”在内的土匪们和全村人全成了焦炭。官军封住了出路,把那些要从火场里跑出来的人,直接砍死。

  火烧起来的时候,我和豆子哥刚爬上二节岭,隔了一座山都能望见半边天是红色的。我扭头想往回跑,被豆子哥死死拽住,一路拖到黑鱼沟。

  整个村子都毁了,只有我和豆子哥侥幸活了下来。

  “白狐狸”的计划彻底失败,“包老大”让剩下的人先躲起来再说,于是就地解散,两万多人趁夜隐入昙州的各处山林乡村。

  这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平王上报朝廷,将螺田村民说成是窝藏土匪,咎由自取的暴民。火烧村庄,杀戮平民的事儿,京里根本不追究。昙州各处的百姓却被吓破了胆,怕遭灭顶之灾,再没人敢让土匪在自己村里躲避。土匪们有家难回,只好混迹荒野。平王派出官军四处扫荡,抓到了几千个饥饿逃窜的流寇。那些大字不识的农民们被逼着在写好的“招供状”上按手印,然后就地正法。另有几千人,冒险在涨水季渡涓江,想逃到对岸的祁州去,结果消失在浑浊的江水里。还有几千人实在坚持不住,缴械投降被关进大牢。

  如此这般,平王只用了不到两个月就干脆利落地除掉了豹子山多年的“匪患”,立了大功。虽然没能亲手逮住“包老大”,但被抓的很多土匪都“招供”,说“包老大”已经沉在涓江底下喂鱼了。平王于是一把火烧了豹子山的空寨子,志得意满地离开了昙州,载誉回京之后,立马就从郡王晋升为亲王,离太子宝座仅一步之遥。

  与此同时,我和豆子哥成了孤儿,跟着“包老大”躲藏在深山里。“包老大”对平王恨之入骨,对螺田村愧疚难当,对“白狐狸”和众兄弟之死耿耿于怀。“包老大”有一身好功夫,是绝学,原本不外传的。平王回京后,“包老大”重新出山,立志用余生报仇,收了豆子哥当干儿子,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豆子哥学武特别用心,不论寒暑,天不亮就起床,夜深了还要练,我知道他心里憋着一口气。

  平王再来昙州是在七年之后。七年时间,他在朝中羽翼渐丰,那些支持他当太子的人,被叫做“四平党”,实力足以同他三个哥哥相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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