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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精打采。“没。” “奇怪了,你这么仗义地替她出头,她怎么还欺负你呢?” “她没欺负我。”我叹口气,“我走啦。” 我垂着头走出院子,他瘦长的影子还铺在我面前的青石路上。我才想起来还没向他道谢,转过身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谢谢”会不会显得太生分?我怔在那儿。 杨宽把手里的抹布扔在一边,走上来拉着我的手:“多大的娄子都替你平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说啊?说吧,又惹上什么事了?” “我怎么就老得惹事呢?” “不是陈白露欺负你,也不是惹了事,你这欲言又止的德行……也就是你吧,换了别人,我肯定以为是勾引我呢。” “滚!” 我想了想,杨宽是我们当中最老成的,熟读《三国》,崇拜曹操,只比我大三岁,我和陈言还在吃喝玩乐的时候,他早就是他爸的左膀右臂了。

“我最近有点儿糊涂——” 我只说了这一句,他就乐了,拉着我往客厅里走:“现成的人生导师在这儿呢,哪儿能让你犯糊涂呢?” 杨宽烧水泡茶。 “杨宽,你告诉我……”我低头咬着嘴唇,“为了赚钱,是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做?” “不是。”他干脆利落地回答,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倒意外。

“拐卖婴儿当然不可以啦。” “那是当然——贩卖器官还不可以呢!贩毒还不可以呢!我指的是没有触犯法律,或者打擦边球的事。”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很警觉。 我赶紧分辩:“不是我,是一个朋友——呃,一个人。” 我怕他会立刻想到陈白露。 “就是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她想赚钱,可是手段有些……我……我心里有点儿乱。” “那么她赚钱是为了维持生存呢,还是为了维持虚荣?” “我说不好。生存和虚荣之间一定有明显的界限吗?如果有一种人,他们从小生活奢侈,在只能勉强维生的人看来,这是虚荣;可是在他们看来这是唯一的生存方式。”

杨宽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他站起来,在飘窗前点了一支香,昂贵的奇楠,一小缕白烟从做成兽头形状的香炉里飘出来。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一个朋友。也许在你们做编剧的看来,这个故事不够曲折,可是放在现实里,也算有意思的了。 我随便一讲,你呢,随便一听,如果有一天你写剧本的时候不知道该添什么情节,这个故事你尽管拿去用。

“我的这位朋友和陈白露一样是大院出身,他们从小受的教育也一样,那就是‘低调’。在军队里,官大一级压死人,任你父母地位再高, 也有看人眼色的时候。这位朋友从小就是在这样森严的等级制度里长大的。如果他一直在大院里住下去,像身边的同学一样读个青年政治学院什么的,也许这一辈子会平安又顺当;可是呢,他父母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送他去LA读大学。哇,这位朋友一到了自由的LA,就觉得之前十八年伟光正的人生简直白活了。原来人生来是平等的,没有人应该忍受别人在尊严上蔑视自己;原来值得人用智慧去获取的只有自由,而不是钱或者权力什么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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