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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晌午以后,在御前的那一番应答,却是当真耗尽了全部的精神,直到现在想起来,都有些精疲力尽之感,这会儿便只是摇摇头:“都是干惯了的差事,算不得什么,倒是你,怎的在外头等着,可是有事?”

  “我哪里会有什么事呢?”惠明低了头,抬头看向苏瑾,便露出几分真心的歉意一般来:“我只是想起前几日与公公赌气,这会儿想起来,实在是不应该,觉着该与公公道个歉才是。”

  惠明这是因着今日在静芳斋时,从余甘嘴里详细的听了内监入宫时所受的宫刑,不论哪一种,惠明只要将它放在苏公公身上一想想,便已心疼的心都是颤的,回过神,又觉着苏公公经了这般的事,她之前却还那样与他闹脾气,便自觉她当真格外过分。

  这事已经过去了十几日,苏瑾不妨她又忽的提起来,带了些诧异的低头看去,便明明白白的从惠明的眼睛的看到了怜惜与后悔的神情。

  事实上,苏瑾是一向不喜旁人对他的可怜叹息一类的,陛下皇后,贤妃瑞王,许嬷嬷等知情的宫人,甚至包括当初年老体弱,不问世事,只是当真单纯怜他可惜的先太后娘娘,他每每遇上了这样的言语神情,面上虽能不为所动,心中都只觉叫人戳开了什么隐秘一般的抗拒甚至恶心。

  他原以为即便是惠明,应当也并无什么差别,都到如今这步,他丁点也不需要那些对待弱者的怜悯。

  当此刻当真遇上了,他才猛然发觉,不,惠明与他们都不同。

  或许是因为惠明并非那等高高在上,叹息一声便与己无干的虚伪,而是当真发自内心,恨不得以身相替的痛心,也或许没什么旁的,只是因为就是惠明——

  在她这般的目光下,苏瑾竟觉着自己便好似忽的叫人戳中了最柔软的地方一般,心下便是忽的一涩,倒彷佛回到了幼时,被祖父责罚,分明自个一人时也是好好的,可是回了屋里,叫娘亲柔声细语的一问,他便忍不住的委屈了一般。

  只不过,时过境迁,他早已不是那个诸事不懂,还能倚靠家族亲人的公府嫡孙了……

  苏瑾回过神来,在这样的目光下躲闪的移开了视线,领了惠明顺着回廊往后宅行去,只是略微发颤的声调还是多少暴露了几分他的心情:“好好的,怎的又提起这事了,原本就是我自作主张,还连累了你受罚,你怪我也是应当。”

  “我可不因为在娘娘那受了罚才怪公公的!”惠明在后跟上,便先忍不住的分辨了一句。

  自从之前两人宫道上说出了长长久久,也得了苏公公的允诺之后,惠明便自觉他们之间早已将“对食”的关系挑到了明处,已然可以比之前的恭敬客气都收一些,更亲近些。

  而事实上,之后经过这十几日的同进同出,一个宅院里睡觉,一张桌子上用膳,两人也的确不再像之前那般疏远,惠明这会儿与苏瑾说话,都显得要比往日更亲近随意了许多:“我是因着苏公公不顾自个性命,还想着将我送出宫,才与你生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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