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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去陪病人。张复文这次实在命大,一来日军的三八大盖虽然射程远,但子弹穿透性也太好,一打俩个眼,不容易造成致命伤;二来这一枪打来,他恰好在呼气,肺叶萎缩,子弹从两叶肺之间穿过,所以伤的不重。如果被穿透力不强的汉阳造来个盲贯,如果那时他正在吸气,可就真的悬了。
“金小姐,”他喘着粗气说:“你别担心,老子没事!一颗子弹算个甚?老子炮弹也挨过。”
“张主席,”金悦琳惊惶地盯着他似乎隐隐渗出鲜血的伤口道:“别再说话了!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张复文双拳捶床,咳出一口血沫道:“金小姐,只要鬼子还没打完,老天爷就不敢收老子的命!”窗外无限霞光晕染中的长空印着他火烧一般的双目,他挣扎着,坚决地说,“今天晚上我叫任副官送你和罗主席上山……”
金悦琳看着他拉碴的胡子,充血的眼神,和紧握的拳头,他握得那么紧,突出的骨节发青发白,她的心不由颤抖了一下,于是轻声回答他:“畹九,你不必再劝,我和罗主席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不走,我们不能做逃兵,要死一起死。”
畹九这般文绉绉的字,张复文只告诉过金悦琳一个人,金悦琳却很是喜欢这个他自觉诘曲聱牙的字。“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有生之年种满一百零八亩的兰花,这与其说是张母对张复文的愿望,倒不如说是她自己的愿望。然举国焦土,人且难活命,又谈何兰花?
“悦琳,”张复文眼中柔光一瞬,继而又盯着她看:“你听我的话,和罗主席走,等打完了仗,我就为你种上一百零八亩兰花。”
金悦琳不自然地垂下头去,并没有点头。张复文默默地凝视着她,发觉这回同以往大不相同,以前她常常温柔的不以为然,现在这是要温柔的与他同生共死吗?他的脑子嗡地一声懵了。他始终觉得她神秘而高傲,永远不向他袒露心扉,微笑而寡言,这种风情叫他着迷,他不能不成天想着如何征服她,想到这里他忽然欠身,一把捞住了她的手,带的伤口又一阵剧痛。“日!”他心里暗骂:“俺地个亲爹啊!你老人家临死前的话老子是办不到了,你儿子的心已经捏在一个女人手里了!”
从东都到洛邑,这种遥远是不能单以公里来计算的。踏上这一旅程,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一开始是晦暗的,是提心吊胆的逃亡,直到萧从雨出现才有了光和热,因此虽然愈向北天气就愈发寒冷严酷,裴洛也不再感到心悸和惊惶,与他同甘时,她心安理得,与他共苦时,她从容不迫。他们一起承受过战争的苦难,也分享过和平的欢乐,真可以说对彼此都怀有不能言说的眷恋和敬重的心情。
世间男女,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可以卿卿我我缠缠绵绵,可真到紧要关头,男子汉能挺身而出保护女子,在毁誉交加的时刻,能够为对方考虑,甚至牺牲自己,实在难能可贵。在这种考验面前,真正及格的人并不很多。
洛邑的这栋别墅有个不小的院子,红墙翠瓦掩映着池塘画廊,虽则现在是冬季显得几分萧条,好在室内早已烧起了壁炉,其陈设布置讲究得恰到好处,使人一见即有宾至如归之感。
“罗主席这里还不错,”萧从雨环顾四周道:“不过,洛洛,你若住不惯也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来给你安排住处。”
“二哥不必麻烦了,”裴洛和萧从雨一样压根不相信,罗非萍还有这种心思来款待自己,这多半是萧从风的安排,然而打着罗非萍的名号总比任何人都好,她隐约听见饭厅里摆放餐具的声音就说:“时间不早了,二哥不妨留下来吃晚饭吧。”
萧从雨打量着她疲倦的面容道:“我还有事,洛洛,我们之间实在不必客气,你早些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罢他轻轻握了握她伸过来的右手:“保重。”随即又蹲下身来和清卿告别。
清卿一直安乖巧而安静地望着他们,极似裴洛的双眸忽闪忽闪,萧从雨摸摸她的头只说了声咪咪再会,其爱怜之情已溢于言表。清卿如同一只小猫天真地顶着他温暖的掌心蹭了蹭说:“再会,Uncle Rain~”说话间还格外亲昵地搂着萧从雨的脖子。
萧从雨出门的时候,天色是沉透了,一阵阵的冷风呼啸着从天上卷下来,刮得院墙外一排落光了叶子的银杏树呼啦啦乱摇树枝,路边的街灯蚌珠似地放出吝啬的光芒,朦朦胧胧地照出隔壁的东都女子学堂和玛丽安幼稚园,他不由寻思这却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大哥体贴起人来比自己还要不动声色。
清卿吃了一只芸豆卷,又喝了一碗粥。裴洛觉得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顶住了,根本什么也吃不下,只勉强喝了一碗姜汤。管家瞧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夫人,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不必了,我没病~”裴洛回答。
“那您怎么能不吃东西?”管家陪着笑脸说:“您要是觉得这些菜都不合胃口,我可以派人去馆子里订。咱们附近就有一家馆子,南方菜做得好极了,您要不要试试?”
“真的不必了,”裴洛温和地说:“恐怕我连日急着赶路,过于疲惫了,这样吧,麻烦你让人去放点热水,等会我带着孩子去洗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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