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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就用食指在她颔下猛一抬。她登时大怒。他还没发话,她倒发话了。她不会骂人,只使劲咬着一字字大声说:“岂有此理!”此时,关卡里成群的中国人原是静默的,可是她这一发作,此地的静默立即升到最高度,地上如有蚂蚁爬,该也能听见声音。她自己知道闯祸了。假如日本人动手打她,她能还手吗?然而日本兵的怒目却一下子变作厌恶,原来裴洛两颊生了满满的风疹,大是有碍观瞻。
可他仍然握着枪,看着她,和她对视,空气僵着,裴洛的嘴唇越来越白,忽然间,紧贴在她怀里的清卿昂着头,清清楚楚的说: “你不用检查我,我身上的东西,都给了你算了!” 她从口袋里,叮叮当当掏出她那些钥匙链、口红套、梳子、小镜子、发夹、琉璃纽扣,还有些绣片,全递给那个日本兵。一时间,那日本兵怔着,接着,一丝笑意忽然掠过他的嘴角,同时,周围的日军,也发出一阵哄笑。在这突然爆发的笑声里,那日本兵对她们挥了挥手,示意离去。显然,她们的命是捡回来了。
那个日本兵刚走开,却另有个身材高大、相貌粗鲁的大汉,又窜了出来,用日本话说了几句,就恶意地揪住了清卿扎着蝴蝶结的辫稍笑,清卿头皮猛地一痛,顿时尖叫起来。裴洛想也不想就腾出一只手,用力拍掉了他的手。
“八嘎!”他粗野的叫了一声,立刻从腰里拔出一根鞭子来,二话不说就抽过去。莫兴元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裴洛胳膊上挨了一鞭子,马上扑上去拦住了下一鞭,他顾不得手背上火辣辣地痛,连忙鞠躬塞钱,又是陪着笑向翻译解释她们母女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好说歹说地敷衍过去。
裴洛紧抿着嘴唇,清卿大睁着眼睛瞪着那个日本兵,她这是第一次看见日本人,也是第一次体味到羞辱,但蒙受羞辱就是被征服者的命运。检查完了,莫兴元胡乱收拾了箱子,一手拎了行李,一手揽着裴洛母女不敢耽搁,急忙跨过了关卡。
这时,清卿的手从裴洛的脖颈来到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摸着那条鞭痕,又低了头用嘴轻轻吹抚,一边吹还一边说:“妈妈,疼吗?我给你吹吹……”
裴洛苦涩地笑了一下,搂紧了她低声说:“妈妈不疼,只要清卿没受伤,妈妈就不疼……”
好容易进了租界,莫兴元不敢耽误,就去了最近的远东饭店开房间安顿下来。裴洛带着女儿在宽敞的浴室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又扑了一身的痱子粉,换上新衣服。她们一路上,走的时候天上有飞机追,住的时候床上有跳蚤咬,这才知道文明社会对于一般人的好处最直观的不是什么民主和自由,而是一个安全洁净的生存环境。
浑身香喷喷的清卿趴在大理石窗台上向下望,世界顶级名牌的广告牌五彩缤纷如同纪念碑高高低低地矗立在百货大楼外,霓虹灯亮得足以晃瞎了人眼。播放着时髦歌曲的商场电台将喇叭对准了昼夜繁华的街道,柔靡的女声低低地唱: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
裴洛映衬着与自己比较,真可以说是物是人非,东都还是世界潮流的重要一环,它不仅可以代表中国的最流行元素,也可以代表世界最摩登的力量。国人有一种蚂蚁经营的精神,即使是难民,也会挣扎图存,整个租界,不但安静无事,而且一天比一天繁荣。尽管四周烽火连天,而租界内却夜夜笙歌,租界当局也把宵禁的时间逐渐放宽。街头不时驶过最新款式的劳斯莱斯,美美百货可与巴黎老佛爷或牛津大道相媲美,酒店舞厅,触目皆是,其穷奢极侈之程度实为世界各大城市所仅见,以至于许多国人对于东都,感觉着无限的失望和诅咒。它是孤岛,更是魔都,在这里,连寂寞都会发光。
“妈妈,我想吃冰激凌!”清卿指着马路对过的冷饮店要求着。
“好~”裴洛搂着女儿的肩,温柔地擦去她额头上新冒出来的一层细汗,同她一起望着熙熙攘攘的凯特格兰大道。盛夏的夜晚,这里总是热闹的,五光十色的。
清卿靠在裴洛怀中细声问:“妈妈,爸爸是不是找不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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