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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沿着水波荡漾的河边走,时近中午,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道道金光,岸边的草地一片嫩绿,裴洛走得微微出汗时,看见有一户白墙土瓦的人家升起炊烟来,大米饭和蒸腊肉的清香飘到人鼻端。他们进了院子,一个少年正从一口大水缸中舀水浇院角的菜地,见这么多人来了,并不做声,还是忙自己的。温阿嫂放下女儿,又向着灶披间喊了一声:“桃芳,快烧一壶茶。”说罢自己走进堂屋搬出一张桌面在院子里搭好,又忙着安置他们的行李,起锅炒菜。这时间,一个细挑身材,鹅蛋脸儿的姑娘已拿了几只粗瓷碗来放在众人面前,过一会儿又拎了一把水壶过来,挨个儿的斟茶。她带着点羞涩的神情,劳作后的脸红扑扑的闪着光,并不敢仔细打量这些陌生人。
大家挤着坐在桌旁,身边是一株桃树,桃花已经开了,桃叶恰似蛾眉,碧幽幽的衬着一树云雾般灿烂的花枝,这正是春意盎然了。很快温阿嫂就把饭菜都搬上了桌,她招呼大家吃饭,唯有那个少年背对着他们不声不响的独自蹲在菜地前面。裴洛捧着饭碗慢慢咀嚼着一片腊肉,看温阿嫂拨了一碗饭走去递给那少年,拍拍他的背又低声嘱咐几句。等她回到桌旁时,就有人向那少年努着嘴问:“他是谁?”
“我儿子,”温阿嫂叹了口气道:“他爹三年前被拉壮丁,之后就没了消息,这孩子去年进城卖菜,见到处决逃兵就去瞧,谁知就有他爹!回来之后就不说话也不会笑了。”她说着眼圈也红了,“这死鬼怎么会这样糊涂?我问这孩子会不会看错了,他说不会错,还有同去的大伯也被打死了。”
温阿嫂的小女儿向哥哥走过去,她将手心里攥的紧紧的糖块塞给他,安慰地说:“阿哥,你吃糖~”
又有人瞅着茶杯问:“你这茶古怪,从来没见过,怎么还有股糯米香?”
温阿嫂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方才笑着回答:“我家哪里喝得起茶?这是新采的竹针,胡乱炒了炒,就当茶泡了。”
那人仔细看了看粗瓷茶杯里碧莹莹的茶水,果然里面浮上来的半寸许针头一般细的就是极小极嫩的竹叶,不由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萧从云搜到书房时,一脸的愤怒中犹有倦容,那不纯粹是因工作操劳所致,那是源自分分秒秒的惊惧和怨恨。他在桌上找到一封信,墨迹氤氲,尚有余香,其文曰:
“云兄爱鉴:
假使我们再不能相见,那也好,免得这愈来愈神圣化了的世界,增加我们的悲哀。站在你的角度我并非不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有你伟大的理想,不徒为本身毁誉与名位是图,而是为党国与革命之前途着想。
作为执政者的职责,除了恪尽职守,殚精竭虑,当比一般人更无时无刻不在面对来自全社会的威逼利诱,无情审视。不管他们是鸡蛋里面挑骨头,还是处心积虑地拖你下水,不止是让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足以使我忧心忡忡,夜不能寐。你太累了,我也很累,好像在跟着一个无形的轴心转,不断卷入更深更黑的漩涡。
然而你的家庭、地位和责任决定了你要承担起这一切,可我只是社会之普通一员,只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才发现在国家的大问题没有解决时,我个人的小问题也是没有办法去解决的。现在,你承诺可以保护我,但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就算没有简小姐,是否又有别的什么出色人物呢?我的自由已不断减少,我的日程被精心安排,以避免和你生活中的其他女人碰到一起,我实在不能去想,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结局会如何?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感情,就该知道假使我受骗,我受伤,我就会反抗,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们都很痛苦,想说的话吞吞吐吐不敢全说出来,想干的事躲躲闪闪不敢全做出来,这还不可怜吗?你忠于你的职守,这无可厚非。但是,这和感情是两回事。人固然是有感情的动物,可遗憾的是更是有理智的动物,你不能为了感情而影响了你那职守,也无足深怪。
我们一路跋涉着走到这里,彼此之间自然还有爱,但走到这种局面,也绝非一朝一夕,倘若矛盾一直都在,你难道要看我终生挣扎,做一个怨妇吗?我们之间的心结,似乎已经无法解开,虽然这并非我们的本意,只是时代的摆布不容我们喘息。
如果真爱一个人,可以对他忠贞不渝,我觉得那是很好的,可是如果双方爱不下去了,也不必勉强在一起。我以为这比那些虚伪的人要好得多。你可以认为我胸无大志,我只是想昂首挺胸的活着,哪怕是孤独的。
云,你明白,其实我不羡富贵,也不慕荣华,我只要一个安乐的家庭,如心的伴侣,谁知到如今,连这一点要求都不能得到,只落得终日里忧郁寂寞,有话都没有人能讲,每天只是强自欢笑的在人群里混。我不幸福,你呢?
要在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中度过一生是何其漫长的事情,而这对彼此都没有好处。也许吧,家庭这样的组织,东西方加在一起,真正幸福的并不多,大多是凑凑合合地过。因为这些家庭,本来就是凑合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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