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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刺激了裴洛,她不能不翻来覆去的思索,就凭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也瞧我不起,甚至于萧从云会与她一起来践踏自己的尊严吗?她默默的伤心一阵子,又垂下眼泪来。但是这眼泪经她挤榨了这些天,已没有初醒时那样来得汹涌了,只是两行清泪浅浅地在脸腮上挂着。也惟其是这样,嘴唇麻木了,嗓子枯涩了,头脑昏沉了,心神仍不能自主的颤抖。
“别哭,哭算什么本事?只要你拿出精神来,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萧从雨不禁伸手向那张清秀的脸上去拭泪,然而她却猛地向后一缩,倏忽退到他对面。她含泪瞪着他,只管摇头,喃喃道:“我哭什么?我不哭!”
那惶惑的目光,因为心痛而发抖的声音,还有因为感觉被侮辱和抛弃而倾泻出的眼泪,他都深深理解,那是一个真实的女人应有的软弱和矛盾。他向她脸上注视着道:“你不必怀疑,我只有一个目的。能同你分忧解愁的,一定同你分忧解愁;若是不能,你能说出来,比闷在心里头那要好得多。”
“我明白~”裴洛勉强说着,又硬了嗓子。萧从雨欲言又止的立定了,他望着她出了一会神,沉重地叹息,这一声叹息不胜同情,半天他才低低的说:“请你相信,自始至终,你的所愿,我将赴汤蹈火以求之;你的所不愿,我将赴汤蹈火以阻之。”
她恍若未闻,只觉眼前忽明忽暗,身上往外冒虚汗,心房也在狂跳,终于支撑不住而一言不发的向梳妆台前的软凳上坐下去,胳膊撑在桌面上,双手按住了额头不动。
“洛洛,”萧从雨在背后轻轻唤她,她也不抬头,过一会他走近了,裴洛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劈里啪啦的几声轻响在她两只胳膊中间的桌面上散开。她不能不移开了手看,居然是一把巧克力糖,正是她在下江前线,在他的指挥室里曾吃过的那种。她不由在惨淡的暮色中惘然了,伸手拈起一颗糖,剥了糖纸送进口中,半甜半苦的巧克力糖在她口中融化时,她仍没有一丝笑容,其内心更如灰烬一般冷淡。
真正爱她的人,她是不会知道的。说实在的,爱就是博弈,谁先投入谁先死。爱的更多的那个死定了,毫无道理可讲。这样一个有脾气的傻孩子叫萧从雨无从勉强,他深以为,有点脾气并不坏,一个人有了脾气才有风骨,他很愿用一点诚心去感动她。
“人生的际遇,那是难说的,你想不到今天会如此,也许还有个第二个想不到呢?”萧从雨说,他走到她背后,突然间就将她拉了起来,一手环了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肩,就双手拥抱了她。她的头微微的向后仰着,没有作声,不能抵抗地贴进他温暖的胸膛,她闭着眼睛,拥出一双长长的睫毛,一绺头发垂在她纤细的颈部,别有一种憔悴的魅力。劳累的身体,凄凉的心情,加上他炽热的言语,都叫她摇晃着,一时站不住脚,只能晕眩的靠着他。她恍如芒刺在背,四肢都麻木过去,其实也不是麻木,只是周身有了一种极迅速的震动。这些天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其实远未能忘怀于萧从云,更不知道问题该如何去解决。
对于萧从雨来说揣摩她的心思并不难,她不快乐,是因为明知真相而不愿逢场作戏。世上有许多不愿跳上舞台的人,往往为着感情的引诱,或者家庭的压迫,只得牺牲了自己,跟着别人上台。其实她上台之后,时刻戴着假面,精神上未尝不在受罪。可太真实的人,是不容易在这世上生存的。好一点的情况是,他们能够彼此相伴,同舟共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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