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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的令他感到失望。他见到鳞次栉比的高楼、兴旺发达的工业,却也见到了世纪之交的怪物——托拉斯,见到了马克吐温笔下暗箱操作的‘黑金政治’,更见到了华侨社会帮派林立、互相残杀的种种丑陋现象。于是,他得出一个结论:共和不适用于中国。彼时信仰崩溃的萧从云在日记中反省:呜呼痛哉!吾十年来所醉、所梦、所歌舞之共和,竟绝我耶?吾与君别,吾涕滂沱。
在大多数有条件的人实行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我的祖国之时,心中仍有梦想的萧从云选择了哪里是我的祖国就让哪里有自由。回国之后,他观察考虑了很久,意识到以中国之大,国情之复杂,民众素质之低下,搞起革命来,一定是多年大乱。而最终收拾动乱的人,一定是有极大能量和权术的独裁者,到底还是专制。最终,他彻底摒弃了浪漫主义的大革命心理,转而选择不那么暴力的独裁立宪制,并将此作为终生目标不遗余力去推进。
在萧家已是既得利益者的前提下,萧从云所追求的自由并不同于文亭疏这一类的爱国资产阶级,也不同于张复文这一类的义和团式的旧军阀。他的革命主张说白了就是改良主义,他要建立的还是一个王国,他就是王国里的国王,只不过这个国王的专制较为开明罢了,允许讨论,允许选举,允许请愿,允许表决。当然,也有人刻薄,所谓讨论者,皆自讨自论;所谓选举者,皆自选自举;所谓请愿者,皆自请自愿;所谓表决者,皆自表自决……
表面上看,所有这些与萧裴二人的矛盾并无关系,实则关系极大。萧从云高高在上的心理优势和有所隐瞒的态度,不知不觉中,将裴洛推挤到了情感的边缘地带。在他看来,那是为了更多人而不单是为了一个人考虑,是为了实现其政治理想而必须采取的手段;在她看来,抗战固然是不可忽视的大环境,但这些都是托辞。当初为什么就能为了一个人考虑?现在为什么又不能为了一个人考虑?
裴洛不是不懂权力必须被承认才能合法,得到支持才有效力。但她就是要求身与心两部分的一对一。即便这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里都太少,她也不肯俯就。精神上的要求太多,正是她感情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可这恰恰也是她最值得人敬佩的地方。一向温和的她,谈起感情来却是很决绝的,让那些追求她的人很是失望,可她自己是不是也有这样失望的一天呢?
忽然这幽光一点的房间里雪亮的闪了一闪,整面挂着蜜色厚重窗帘的窗户上也通明了一瞬,这一闪之后紧接着又是一闪,轰隆一声就着这强烈的闪电擂出一片骇人的巨响来。曹希和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立定了聆听,不曾有丝毫动静,忍不住又将手向屏风里一拨,重新从那重叠的淡青色绉纱里挑出一个破损的小洞来张望。他自己差不多算睡了两觉,萧从雨还精神抖擞,他也算会陪客了,同昏迷的病人说五六个钟头的闲话,居然一点没有倦容。曹希和有点不安,总觉得好像赴鸿门宴,生怕有人闯进来,毕竟不好解释。过了一会又想,萧从雨最是慎微警惕,肯定早有准备,自己却瞎担心个什么?况且今天本来就是自己值班,这更深雨疾的时候,哪里会有人来?
萧从雨仍坐在床沿,目光注视着床上睡着的裴洛,只看她的头发像一捧乌云,苍白的面孔尖削着,从两颧上隐约炭炽一般透出点红晕来,眼皮似乎动了动。
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俯身向她的耳边问:“你听见了吗?”
裴洛不予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瞧你这样子,躺着也在发愁呢。你这小东西,向来胆大包天,难道也有灰心丧气的时候?”他隔着被子握住了她的一只手道,“这不是人生中最可怕的敌人,不能让这种事来压倒我们。”
他又用哄小孩子似的柔和声气道:“我觉得处理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如果在乎什么,就要把之放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他自有他的理想,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理想吗?那年夏天,你唱过一首歌,唱的真好,我永远记得。”他说着轻声唱了起来——春风吹襟绣,桃李满门墙。负笈来四方,聚首在一堂。亲爱精诚,不知有参商。并肩携手,不知有彷徨。我们的意气,凌驾霄汉上。我们的思想,皎如日月光……
裴洛忆起来了,这种声气,正是年幼的时候,当她哭泣时,外婆和妈妈哄她的那一种声气!她们极疼她,看见她闹别扭,反引着她发笑。她真不愿长大,永远做她们的乖宝宝。
“我素以为你是个机伶人,原来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他道德败坏了,我们能怎么办呢?谴责哀叹都是无用功。我目前的答案是,不管他,无论那些人怎么做,无论这社会怎么黑暗,我们只保持我们自己的信念,保持自己的观点,不与肮脏的东西妥协,哪怕它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利益。”他浑然不觉窗外已经渐次浩大起来的春雨,说到情绪振奋时,不禁轻轻摇撼了她的身体道,“你若再不醒,可就是小囡脾气了。”萧从雨牵连不断地说着,曹希和听了只言片语,不由伸手抓了抓头顶,表示惊奇的张大了口,不想总司令这样冷峻内敛的人,也有如此缠绵缱绻的一面,其实他自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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