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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民间招募的志愿飞行员,将到达越州港,转车东都再赴滇南,他们将与那里的中国人并肩作战。假如不是头顶上偶尔出现的日本人的飞机,他们的旅途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

然而他们登陆的越州港却一点也不太平,这里刚刚遭遇了倭寇的又一轮密集轰炸,东都方面做出的判断是倭寇即将强攻此地区,正在着手组织当地民众疏散。萧从云与裴洛这对明星夫妇也在这里,萧从云怕自己的手令指挥不动在此地驻防的杂牌军亲自过来指挥撤退的部署。

撤退也要部署吗?当然要!想当初国民军与倭寇的最后一役总兵力是三十万,真正为作战而牺牲者五六万,消灭倭寇亦有三万,作战不可谓不勇敢,最后也是迫于倭寇火力的绝对优势而不得不撤退,只是由于国民军内部将领的意见不够统一,对于撤退没有达成一致的计划才导致退字令一下,就毫无章法。要知道撤退这桩事是很有讲究的,如何轮流掩护,谁来迷惑敌人,谁来佯攻,如何计划路线,保持什么样的速度,都需要周密安排,国进军在这样大溃退中,一溃千里,各路人马只管争先恐后的逃命,谁也不想垫底,以至于相互倾轧,误伤友军,很快就被敌军判断出状况,果断追击,竟损失了十二万不止,剩下的残兵也都挂了彩,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萧从云不放心自己的嫡系,生怕受了这帮杂牌军的拖累,必得赶来亲自压阵。

裴洛也没闲着,每天光是处理东都发来的电报和战时妇女后援会的事务以及对英美各国的广播工作就够她忙的了。她出门时一般总有三辆车跟随,自己与白璧微乘坐一辆,另两辆则由负责安全工作的侍从乘坐。越州港疏散中开始时的秩序还算井然,初冬时节,水清浅得像一匹淡绿色的布料,静静地流着,但水面上的船只,却来来往往,忙碌个不停。

一位排长带了十几名弟兄,顺了向江面去的石坡子站着,老百姓男女老少,挑着背着,三三五五地走过来,除了偶然说一两句必须说的话,大家都沉默着向前走。在江面上一排停泊着大小五六只船,有的装满了人,有的还空着,船头上各站着两三名士兵,有的招着手叫老百姓向那里上船,有的伸着手,接过岸上老百姓的东西,这是新军工兵营派来维持秩序的军队。

他们还不清楚越州城北面此时的混乱状态,上午刚从皖北逃过来的一批难民如同惊弓之鸟,正穿过了整个城池,向着南部的码头赶过去。

裴洛的车队刚从萧从云的临时指挥部出来,只走了不到两公里就被滚滚的难民潮夹在了中间,更有一大群衣衫褴褛而神情惶恐的孩子堵在了他们的车子旁边,几位老师一样的青年人大声呼喊着让孩子们手拉手,不要被冲散了。裴洛立刻就下车询问,才知道他们原来是皖北临时保育会收容的难童,共有五百余名,现在正要赶到越州港,通过水路撤退到太田坎,可怜这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三岁,最少只有五六岁,看管他们的老师有三个累死在途中,他们就互相照顾,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小一点的孩子,八岁的孩子能牵着两个孩子,最多是六七岁的或者五六岁的孩子,他们为了躲避倭寇空投的燃烧弹已一口气跑了十五里,往往是走了一天一夜,一人只有一个馒头,实在是筋疲力尽,剩下的三名工作人员花光了经费,连私人物品都变卖个精光才勉强到达越州城。

裴洛立即命那两车侍从去找食物,又带着那群难童找到城中的天主教堂,让他们暂时在那里休息,她自己就带着白璧微在街头拦截汽车,她很清楚全越州港的船只都已经在越州本地人中间安排好了,除了军用的,民用的勉强可以转移本地的民众,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多难民,定然是找不到船只来运送这五百名难童的,他们也只有通过陆路去太田坎还可行些。

简素心恐怕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裴洛会只身站在越州的街头灰头土脸的拦车,在这撤退之际任何交通工具都是紧张的,不要说他们现在付不起交通费,就算付得起钱也未必找得到车,拥挤而混乱的街头,经过的车辆没人认得出裴洛是司令夫人,几乎没有停下的,即便停下也没有人愿意搭载这些难童。

败军之将不言勇,亡国之民如草芥。战时的中国,受难的不仅是成年人,还有七千万儿童,他们在三十多个月内,遭敌人杀害死亡的,至少在二十万以上;被掳掠的儿童,至少在十五万以上;因敌人的侵略战争而流离失所的,至少一千万以上;因遭意外刺激,而精神失常的和残废的还不在内。

在沦陷区,一批批儿童被运送回日本及朝鲜、台湾等日据地区,补充日本因战争而损失的人口,在奴化教育之下,让他们长大,转而重返中国,残杀同胞。更令人发指的是,据一个被俘的日本军医招供,日本军队认为儿童的血液可使伤兵早日恢复健康,所以在淮河、运河流域掳掠精壮儿童抽取鲜血,抽血致死者就装入麻袋投入江河,竟至河道淤塞。

凡是战火燃烧到的地区,无论贫农之子,还是名门之后,失怙之后,只能沿街乞讨游荡,夜里则蜷屈街巷。每天早晨都有冻饿而死的难童,红十字会、防疫所只有推着车子到处收尸。许多难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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