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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是贴身大宫女,自然就站在殿门边上,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随时准备进去伺候。
这个活计可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首先,主子们让你出来,就是有些事不想让你听见,所以你若是拼命伸长了个耳朵把一字一句的都听见,那叫你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呢?可你若是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听,主子叫你进去伺候你也不知道,那又该挨板子了。
因此流苏现在的情况就是似听非听,只要里头人声音高一些她就能听见,若低些就听不清。所以她隐约听见袁淑妃说了一句什么,却没听清,只觉得那语气仿佛十分之哀婉,像是在乞求什么,又像是请罪。
为何会如此?流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站在门对面的杜公公,却见他半闭着眼仿佛老僧入定,也不知听没听见里头的动静,总之从他脸上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不过,流苏马上就听见了皇帝的声音:“这金色珍珠据说并非蚌珠,而是从一种稀罕的海螺里产出来的,这两颗虽然不大,色泽却好,难得形状个头也相仿,恰好做一对儿步摇……”
这是又谈到赏的首饰了?流苏松了口气。听皇帝的语气颇为轻松,再说这么稀罕的东西赏给娘娘,那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了。所以,刚才果然是她听错了吧?
如果现在流苏能看见屋里是个什么情景,就不会如此放心了。可惜这是窥探主子,绝对不允许的,所以她也就什么都不知道。
屋里,袁淑妃已经又跪下去了:“皇上恕罪。”
皇帝在桌边坐了下来,手指从几个盘子上逐一滑过:“西北来的羊肉,冻豆腐,鸭血,这都是朕爱吃的啊,有锅子怎么能没有这些个呢?宫里都说这些血啊杂的是下贱东西,上不得席面,朕虽是爱吃,却也没吃过几次呢。”
袁淑妃听见“下贱东西”四个字,虽然明知那说的是血杂,仍旧觉得好像被人抽了一巴掌,本能地缩了缩,声音发颤地道:“是妾逾越了,皇上恕罪。”
皇帝好像没有听见她在请罪,也并不让她从坚硬的地砖上起来,只是笑吟吟地道:“你是有心人,朕从没在你那里吃过这些东西,你都知道了朕的喜好,果然细心体贴。”
他一句句地夸奖着袁淑妃,袁淑妃的身体却越来越缩成一团,缩到最紧的时候,她仿佛突然崩断的弓弦一般,猛地弹了起来,几步就膝行到皇帝身边,膝盖在地上甚至碰出了声音:“皇上,就让妾留下这个孩子吧!”
“这是自然。”皇帝仍旧笑着,“你若给朕生下皇长子,就是皇后也要让你三分呢。”
“不不不!”袁淑妃伸手想抱住皇帝的腿,却又不太敢,“妾自知身份低微,绝不敢跟皇后娘娘相争的!”
“是吗?”皇帝脸上笑容不变,“朕记得你素来是个有志向的,又善于审时度势,皇后和太后也很喜欢你,想来定然是相信你的忠心的。”
“皇上——”袁淑妃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发出一声类似悲啼的声音,又在皇帝突然冷下来的目光中赶紧自己压住了,“皇上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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