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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声音,似乎是提到了先帝,还提到了安郡王。宫里知道得多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太医恨不得把耳朵都捂起来,偏偏太后的声音到最后还一下子提高了,于是他想听不见都不行。
“人去了这些年也不曾托个梦来见一见,如今好容易来了,却是为了老四!”太后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听起来也不再有母仪天下的威严,倒似一个普通人家的妇人一般,带着些怨气,也带着些伤感,“崔氏是他当年指的人,如今反倒都成了我的不是。罢罢罢,我原是避讳着不愿插手,想他虽没了亲娘,却还有舅舅舅母操持,也免得叫人说我从中作梗。既是先帝说了,明儿我就张罗起来,也省得先帝在天上怪我不慈!”
能在宫里混得下去的太医都是聪明人,听了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却觉得更加心惊起来——太后这竟是埋怨先帝偏爱宠妃所生之子了?
又听皇后劝了几句,大意是太后大病之后身子不好,操心这事儿也太过辛劳,不如交待给她便是。
太后却拒绝了:“横竖我如今也没有什么事,何况先帝都说了,老四的命格是有些与众不同,他命中行金,本是刑克之相,这些年在西北又见了些刀兵,不免更加锋锐。崔氏原是水命,本不相干的,却是因着水土不服,这才被克了。”
皇帝一直静静听着,这时候才道:“五行相生相克,古来有之。依母亲这样说,该给安郡王挑个土命的女子才是?”
太后在烛火之下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谈起沈数的亲事并无关切的模样,便稍稍放心,道:“梦里先帝拿了一张庚帖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也没看清楚,只瞧见了前头两行,算起来便该是安平十五年三月生人。”
安平是先帝的年号,皇帝心里稍稍一算就清楚了:“如此说来,当是个将要及笄的女子,倒也合适。”安平十五年三月生人,到如今该是十四岁,翻过年去就是十五及笄之年,可以嫁人了。
年龄是很合适,但是却有个问题:皇帝今年刚选过秀,五品官以上人家的女儿从十三岁到十七岁皆可参选,太后刚才所说安平十五年三月生人的女孩儿正在其中。也就是说,这个年龄的女孩儿,祖、父官居五品以上的,差不多都入宫应过选。其中出色的除了如靖海侯家大姑娘那般自己不愿入宫的,都中了选,剩下的自然就逊色些。
说得再直白一些,若按太后说的这个八字来挑人,或者是高门大户里不够出色的姑娘,或者干脆就是家世不足,现连个五品官儿都没有,如何配得上一品郡王,皇室血脉呢?
皇后在一边站着,眼珠来回转动,看看太后又看看皇帝,轻咳了一声道:“先帝这般说,定然是有道理的。怕是安郡王的命数实在是——唉,当初若是他不去西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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