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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面上便露出愧色来,也有人不服气,径直扯着嗓子嚷:“不是暗门子里出来的,价钱倒是门清。给人帮佣的命,装什么千金大小姐!”
这里的房子板壁都薄得很,陆明夷在楼梯上听得清楚,也不过置之一笑罢了。说来说去,只因她的做派与院中其他帮佣的妇人,确是格格不入的。
这事既怪不得她,也怪不得那些说闲话的女人。倒退十五年,陆明夷自己也想不到有生之年会落到这么一个境地。
彼时,她还是陆家的四小姐,比之今日成亲的杨小姐还要娇惯三分。父亲是银行的总董,大哥又是财政局副主任,外人提起陆家来总带着崇敬。珠围翠绕中长大的她,除了念书,当真没有第二件烦心的事情。
可红楼梦里有句话说得好,霁月难逢,彩云易散;这对陆家的命运也算一个绝佳的注解。世间万物大凡到了极盛的时候,就开始了下坡路。几乎在一夜之间,陆明夷引以为豪的家就散了,快得叫人猝不及防。
呆呆地坐了半晌,直到摸到口袋里叮当作响的十块银元,陆明夷精神又振奋了起来。老想那些旧事有什么用,当不得吃也当不得穿。人只要还有口气在,就得往前看。
盘算一下历年的积蓄,加上今天刚得的赏钱,自己已经存了查不多有五百块。她早就打算开一间铺子,店名就叫满庭芳。卖些胭脂水粉、头油香膏,还可以替人当场梳头化妆,凭着那些太太捧场,客源应当不成问题。
正想得入神,冷不防楼下有人喊:“陆家娘子……”
陆明夷推开窗子,天井里洗衣服的人已经散了。小木匠的脖子伸得老长,一见她就激动地挥手:“陆家娘子,有你的信!”
从小皮匠手中接过信的时候,明夷只觉得他眼中那热切的光芒越发烧得火炽。
这大院里住着形形色色的人,木匠,裁缝,擀烧饼的山东大汉,卖梨膏糖的小热昏,还有和她一样的梳头娘姨。这些人虽做着不一样的事,唯有一点是共通的,没受过多少教育,斗大的字不认得半筐。在这点上,陆明夷又成了个异类。
小皮匠期期艾艾地望着她,憋了半天只问道:“陆家娘子,那个听差只说把信交给你,多一句都不肯讲……”
陆明夷看了眼信封,上头署着“陆明夷女士启”,字迹挺拔料峭,没有落款。她缓缓把信收起,不动声色道:“哦,是我表哥来的信,他在洋行做事。”
“在洋行上班呐,那可真了不起!”小皮匠由衷地感慨道,他曾见过那些在洋行出入的大班,个个西装领带,皮鞋擦得比他屋里的镜子还锃光发亮。
“谢谢了,明朝请你吃馄饨。”陆明夷的母亲是苏州人,她说话时难免也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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