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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恒这才凝眸望我,带了些试探,“若朕说是呢?”
——原来我一辈子的悲苦,在他看来不过一句“戏言”便可推脱干净。
我多么想像个泼妇般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摔到他的脸上去,然而心中干冷灰败,竟泛不起半层涟漪,“那么想必废后诏,也只是陛下一时玩笑了。”
苏恒面上血色立时褪尽了,猝不及防的起身将我圈住了,才道:“不是,可贞。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并没有废掉韶儿,那诏书是假的。朕想给你看的是禅位诏。那时韶儿已登基了——你不当皇后,朕便也不当皇帝了。朕想着,若这么做,许你就能原谅朕……”
我说:“臣妾惶恐。”
他抱得紧,我挣脱不开。想来他病了也是骗人的,人病了哪里会有这样的力气。然而这般摆弄我,究竟能给他带来怎样的乐趣。
我说:“陛下已说明白了,放开臣妾吧。”
“你没有明白。”他闭了眼睛,抱得越发的紧。几乎要将人揉碎了。胸口贴合,他低沉的心跳在鼓动间传递过来。耳鬓厮磨间,他在我耳畔低声道,“朕该把心剖给你看,可贞。”
我说:“臣妾真的明白了。”
——苏恒想给我看的,也许真的是禅位诏书,然而废太子诏书必然也是有的。他将两样都呈到我跟前,无非是想告诉我,他可以让韶儿富贵到极点,也可以挥手将他抹去,端看我识不识抬举。
以皇位为筹,他也确实给尽了我脸面。
想那时他已后悔了,也是真心想让我回心转意。谁知我偏偏就是不识抬举。当我自尽的消息传去时,我能想见他的脸色,必然无与伦比的精彩。
那一巴掌扇得实在。也无怪乎我弥留时他不肯见我。无怪乎这一世再相见时,他几次三番的折辱我。
真是彼此都不冤枉。
至于两份诏书到了我跟前,为何少了一份,想来如今他心里也该有底了。
我与他之间,需要解释的其实也只有这么一件事。其他的事,我也不想再追问了。免得再伤神。
现在想来,这数月里他所说、所做,也许不过是想让我相信,他仍然爱着我。哪怕他曾经错待过我,也希望我能全忘却了,成全他一次推翻重来的机会。
明白了这一件,他此刻的心思竟变得如此好猜。
我说:“三郎,我心里仍不能忘了你。”
他的动作蓦然便停了下来。
——重新来过,其实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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