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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踢踏踏的走路声,连绵不绝往耳朵里灌。

  他摸出手机一看。

  夜里十一点。

  以前在省队,训练时间是有规定的,每天六到八小时雷打不动。就算国家队的训练时间偏长,这位练到这么晚,恐怕也是偷偷在练,违反规定的。

  那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在继续,程亦川皱起眉,翻了个身,拿被子盖住了头。

  到魏光严终于关灯睡觉时,程亦川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忽然听见一声闷响,猛地惊醒,睁眼朝对面一看,隐约看见魏光严一拳砸在墙上。

  那动静能把他都吵醒,足见力道之大。

  程亦川惊疑不定地躺在黑暗里,借着窗外传来的微弱灯光,看见床上的人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下一刻,那团隆起物开始不住颤抖,无声而剧烈。

  这是……吃错药了?

  他莫名其妙地侧卧着,也不敢乱动,只定睛瞧着对面的动静。直到某一刻,厚重的被子下面传来了再也抑制不住的抽泣声,哪怕只有一下,也足够清晰了。

  于是一切都有了解释,他记起了薛同白天说的话——

  “你宿舍里那位,你还是能不招惹就别招惹了。他最近压力大,成绩提不上去,一直卡在老地方。这不,听说你来了,估计心里挺急的。”

  他忽然间就了悟了。

  很多人都以为,运动员最怕的是比赛失利,但其实不然。他们最怕的分明是天赋不足,不管付出多少汗水、再怎么努力,都难以突破瓶颈,只能滞留原地,直到被后来者赶超,黯然离场。

  漫长的冬夜,窗外是飘摇的雪,屋内是压抑的泪。

  程亦川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看着黑夜里抽泣不止的大男生,胸口的那股气,蓦地散了。

  *

  隔天早上,隔壁的薛同同志六点半就来拍门了。

  “起床没,程亦川?一起去食堂啊!”

  程亦川开门一看,门外站了俩壮汉。一个是黑脸薛同,另一个是白面小子——

  “这我室友,他叫陈晓春。”薛同咧嘴笑。

  陈晓春同学立马吱声:“备注一下,是春眠不觉晓的晓,可不是那个唱——”他清了清嗓子,开唱,“一杯二锅头、呛得眼泪流——”然后光速切换到说话模式,“——的陈晓春那个晓。”

  “……”

  初次见面,要稳住,不能笑。

  程亦川保持面部表情,客气地夸了句:“唱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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