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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辈子的老油渣子,谁知道是一杯倒。小姑娘双颊绯红,眼神又不聚焦,迷迷蒙蒙又娇又软,要换他大哥来,一定说,最好下手就是现在,还等什么?至多来一首有花堪折直须折,莫道无花堪折只啊大兄弟。

  他却只想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后脑勺,内心里油煎火烧一样纠结,手已经伸出去,他十指修长,生有薄茧,原本是持刀杀人的手,却在星月虫鸟的偷窥下小心翼翼触碰她圆乎乎的脑袋。然而云意眯着眼睛看着他,似乎什么也没明白。像只喵喵叫的小奶猫,又像某一年春天叼着他裤脚要跟他走的小狼。

  灰扑扑,又亮晶晶,可怜巴巴小模样。

  “咔嚓——”

  他耳力极好,远远地青梅脚下踩断半根枯枝都听得仔细,一抬头是鹰一样的眼神扫过来,刀子似的扎进青梅胸口。青梅浑身止不住地抖,从陆晋紧绷的神情再看向他伸出的魔爪,眼睛里堆砌了十万分惊恐。他将将作势起身,青梅便吓得一溜烟跑过了长廊。

  陆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要喊,爷不是变态!

  话没喊出口,倒是把云意震醒了,揉着眼睛四下看,“你们家丫鬟可真是不懂规矩,主子还没走呢,自己个倒先跑了,回头看我不教训她。”

  陆晋看着她,欲言又止,总不能说青梅真让他吓跑了吧——

  青梅啊,这个锅最好还是你来背。

  夜深,总有人来寻事。月牙门外头似乎有个老婆子,陪着笑问:“二爷呢?”

  乔东来笑嘻嘻说:“咱二爷赏月作诗呢——”

  云意冲他眨眨眼,小声说:“要不要给你捉刀呀?”

  “捉刀?公主打算写什么?逛窑子还是打马吊?吃喝嫖赌倒是样样全了。”往后谁娶了她,后半辈子恐怕难消停。

  云意嘟囔说:“狗咬吕洞宾…………”话还没说全,就给他顶回来,“说谁是狗?”眼一瞪,凶神恶煞。

  她当即就怕了,伸手指了指月牙门外同乔东来争执的老婆子,斩钉截铁地答:“就她!”

  陆晋端起酒杯,对她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功夫十分赞赏。

  但尽管乔东来开始信口扯淡,老婆子根本不听,直嚷嚷着要见二爷,仗着身壮肉厚,就敢硬闯。

  云意端起自己那只盛着酒的白瓷杯,装出一副关心模样,起身道:“子曰,君子不听人深夜吵架,本宫还是先走为好。”

  陆晋只管直挺挺坐着,眼睛里有盎然兴味,只等她继续胡扯,“噢?哪个子?末将却不曾听说过。”

  云意已然捏着茶杯走进长廊,红红琉璃瓦,清清瓦上霜,她歪着头冲他笑,凤尾簪上长长的鎏金的穗子晃了晃,闪过少女酒后微红的唇,让人根本挪不开眼,教人忘了去听,她转身前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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