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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他嘴边的声纹信号,用温柔的语气机械说:

  “坚强的患者想听他亲爱的孩子说话。”

  几个研究员面面相觑,给斯年输入了任务,让他对临终的病人说话。

  这个任务不涉及“让病人高兴”,所以斯年调整了语言逻辑。

  他看着床上枯瘦的中年人,眼窝深深凹陷,手臂血管隆起,心电机上的生命仪线波峰越来越平缓。便有了一个认知:

  他要死了——死亡就是丧失生命特征,终止新陈代谢,细胞开始缺氧,酶会消化细胞膜,于是肝脏首先溶解,慢慢的微生物也开始溶解器官,然后病床上的男人就此走向腐烂。

  按照人类行为模型分析,人类是惧怕死亡的。他们想听到安慰,再释然地离去。于是他语调平直地说:“你会好起来的,生命还很漫长,你将战胜病魔,见到你想见的人。”

  斯明基在摇头,尽管幅度轻得几乎可以被忽视——这仍然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机器人护工根据病人佩戴的振动器,敏感地察觉到了。

  护工机器人温柔机械地说:“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斯明基想听的不是这些话。

  于是斯年调整了几次回答,句式越来越长,语气也发生各种变化,轻快的、温柔的、明亮的、低沉的。

  但斯明基总是几不可察地摇头,护工机器人温柔冰冷的声音频频响起:

  “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最后“女娲蓝图·斯年”组的副组长说:“要不,你叫他一声爸爸试试呢?”

  这么简短的两个字,算法并不认为是正确的。

  斯年就叫了一句:“爸爸。”

  斯明基忽然就松缓下来了,好像微微点了点头。

  ——即便斯年被植入了斯凯岚的记忆和声音,但最了解这个父亲的也不是他。

  依然还是,人类。

  哪怕是亚太研究院,这些并不熟悉、也不关心斯明基的研究员们。

  斯明基最终还是没有力气睁开眼,但眼皮动了动。

  嘴角也很轻微地动了下。

  心电机上的生命仪线终于从波峰走向了一条笔直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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