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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七笑道:“食君之禄,死君之事,南宁王早在京城一役里殉国,如今不过剩下半条烂命,满腹糟糠,大巫愿意收留,后学幸甚。”

  乌溪不大懂他们这你来我往地在客套什么,只见大巫的表情,隐约地觉得这句话听起来不那么顺耳,才要说话,被大贤者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景七余光瞥见,只是微笑着低头喝茶——小子,你老师是怕你吃亏呢。

  

  大贤者又眯了眯眼,重新捡起了那杆烟,往嘴里一送,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吐出来,这才道:“王爷话虽这么说,可人之常情毕竟……故土难离。”

  景七笑道:“不离开脚下尺寸之地,又怎知天下之大呢?”

  

  “天下之大?我南疆可没那么大的地方。”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大贤者怔了片刻,仔细打量了景七一番,景七坦然地看着他,片刻,两只老狐狸相视而笑。

  

  后来,乌溪郁闷地发现,这两人竟十分投缘,他一开始刚到京城,曾觉得景七身上有某种东西,和大巫很像,眼下才发现,当时的感觉竟是一点错都没有的。一开始彼此试探,略有交锋的几句话罢了,便你一句我一句地打禅机似的说起一些不着边际的事,直到快用晚饭的时候,乌溪才找到机会,要告辞出去。

  临走时大贤者说道:“乌溪,我年纪大了,一辈子在这地方,也想出去看看,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南疆我就放心交给你了。”

  乌溪一怔,回过头看着他年迈的老师。

  大贤者笑道:“你长大了。”

  

  回去的路上,乌溪终于忍不住问景七道:“我有时总觉得自己愚钝,老师说的话,十有八九是听不懂的,想不到你们竟十分投缘。”

  

  景七顿了顿,忽然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实在呢?”

  

  乌溪挑挑眉,只听景七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我和他什么都没说,从我嘴里出去的话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乌溪就愣住,景七摇头笑道:“你那老师也一样,他自己都不懂的话,你怎么能听得懂?哄着你玩罢了。这日子过着,哪来那么多深刻的东西,我不明白我说了什么,他能接上话,说明他也不明白我说了什么,我们俩一对一句,不过闲的无聊消磨时光罢了,装神弄鬼么……有时候也是种乐趣,等你上了年纪就明白了。”

  

  有时候信仰和心里的神话,坍塌得让人十分惆怅,而慢慢地,这种惆怅堆砌起来,一个孩子便长大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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