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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父异母的亲生姐姐。”景七啜了口茶水道,“穆童当年乃是庶出,大房无子,膝下只有个姑娘,生这姑娘的时候伤了身子,恐怕以后是再不行了,便起了别的心思,想弄死怀了穆童的女人,谁知竟阴差阳错被那女人逃出去了,穆童知晓自己身世后,曾偷偷回去看过,可是老父早亡,家里都是那恶婆娘把持,只有这姐姐听说,私下里对他不错。”
周子舒冷笑道:“岂止是不错,简直好得过头了,有悖伦常。”
陆深和贺允行同时“啊”了一声,面面相觑,只觉自己低估了这京城的藏污纳垢之处。赫连翊点点头:“那便看明日早朝吧。虽是如此,还需多做几手准备,京中万万不能乱。”
第二日朝堂上争论依旧,赫连钊振振有词,在这种时候,主战的台词听起来总比主和的有扇动力,而鼓动皇帝御驾亲征的,总比鼓动皇帝安全起见缩头乌龟的有扇动力。
天子率领数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扫平西北,听着就那么威风凛凛,那么叫人热血沸腾。这年代太平顺,已经没有什么叫人热血沸腾的东西了,赫连沛几乎忍不住张口叫好,扫了下面群臣一眼,终究还是咽下去了。
景七在下面看着那龙椅上坐着的男人——华发已生,年华不复,可依旧残忍地天真着。赫连家坐拥江山,三山六水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百姓们只能求神拜佛,期盼着苍天能多明主贤臣,少天灾**。
只可惜天灾常有,而明主贤臣不常有。
景七突然就想起自己还很小的时候,那还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他以为早就烟消云散在脑子里了,却不料这个时候突然念及起来。那年赫连沛把他抱在怀里,带他回王府看他的父亲。
旁人都面目模糊了,唯记得他的父亲看了他一眼,刹那间好像涌上万千思绪,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那么轻描淡写地给皇上见了礼,再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反而是离开的时候,这位皇伯父,叹了口气,一双温暖的手拍着他的后背,低低地说:“他心里难过,也很可怜,一辈子就只有你这一点血脉,你……可千万别恨他。”
而今在这金銮殿上,那声叹息和那句话,奇异地就忽然在景七耳边响了起来。突如其来地就想起了那年幼时候的孺慕之情。他曾经觉得,赫连沛就像是他的亲生父亲一样,可原来那些毕竟是幼儿的错觉。
赫连沛是君,他是臣。柴米油盐的感情,永远不会出现在帝王家。
景七不合时宜地在这时候晃了下神,耳畔是附议赫连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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