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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实在不敢多看,自己合拢衣襟,紧紧咬住齿关,心底似泼了一盆冰水,当即寒彻入骨。他怔怔坐了一阵,脑中仿佛都空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低低叫了王义一声:“替朕拿笔墨来。”
王义劝道:“圣上病体沉重,不可劳心费神……”
宣帝不耐烦地说道:“叫你拿就拿来,朕纵要死也不差这一时!”
王义拗不过他,委委屈屈地奉了纸笔过来。宣帝提起笔来,却见手已有些发抖,便叫王义斜托着纸,自己拿左手握着右腕,凝神定气数息,终于稳稳落了下去:
“大将军如晤。前日奏疏中事,朕已尽付六部处置,必不使卿在军中受人掣肘……”
只写了短短几句话,宣帝便觉眼前有些发花,也就扔下笔,吩咐王义:“朕以后怕不能再写信了,这封你先收好,明日着人送至军中,安抚住大将军……”
他放下手时,腕间一点红色半隐半露,正落在王义眼中。
王义急得连信都扔了,卷开他的袖子看了两眼,忽然厉声叫道:“癍疹……圣上,您这怕是着了……时疫了!”
他一声喊罢,便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叫太医。宣帝便将袖子卷了又卷,干脆把上衣脱了,看过胸腹两臂。果然各处都浮了些斑痕出来,有深有浅,形状也不大规整,就连四周皮肤都有些发红。
原来是染了时疫……宣帝心头竟有些喜意。虽说他一向也不大信鬼神之事,但重生以来,许多事都透着蹊跷,逼得他也不由得疑心生暗鬼。此时知道了是瘟疫,倒比成帝来向他索命……至少说起来也不那么丢人了。
宣帝因便轻松了几分,重新将衣袖套上,又捡起那封书信——他既得了疫症,这信却也万不可送到军中了。只愿在朱煊发现不妥之前,他这病已能好起来了吧。
宣帝苦笑着将方才写的那封信撕碎,叫宫人拿去火上烧了。不一时太医便鱼贯而入,这回面上却比从前更惶惶,重新把脉观舌,看了宣帝手上红斑,又问了王义饮食情况,五个人就开出七八个方子来,总以清泻疏导为主。
可几剂方子下来,也未见有多管用,宣帝身上癍疹反倒越发越多,出血也越见频繁,不只从鼻中,有时口中也吐出血来。且不知是用药还是病的缘故,他每日昏睡的时间渐长,偶尔醒来时,神智也不算太清醒,身上癍疹更是阵阵痛痒难当。
他就又有些信起报应之说——若不是报应,京西的疫情也控制得宜;何丞相七八十岁的人了,都不曾染上这病;怎么他这个年轻力壮、自幼骑射的皇帝反而病倒了?
昏迷之中,宣帝就觉着有人往他口中灌药。他这些日子叫苦药折腾过头,闻着味道就想吐,哪里肯张嘴。相持了一阵,那药就顺着下巴流进了衣领中,喂药那人只得放下勺子,拿手帕替他擦拭。
房中影影绰绰有人说话,还有些细微动静,宣帝就听不出是什么了。不一时耳旁清静下来,那药味似乎又有些逼近……是有什么温软灵活的东西探入他口中,将他齿关撬了开来,然后一股苦涩药液才顺着流了下来。
宣帝推拒不及,把口中药汤喝了下去。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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