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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知晓民力将竭时,便无法心安理得的享用罗列珍馐的“堂食”。
当他悲悯民生多艰时,那道斩百鱼才得一盘的芙蓉鱼柳,只能令他想到饥民易子而食。
他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却无法天然就将自己放在“牧守”的位子上,将自己同那些向来都被当做羊群的人区分开来,区别对待。
也因他生来就是天潢贵胄,父母兄弟师长同窗尽都是“牧民”之人,他也无法将自己同那些吟咏着“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却还能心安理得杀一百条鱼享用一口最嫩的肉的人对立起来,将众恶归之。
这大概就是他痛苦的根源吧。
云秀从旁看着他——带他出来时,她以为是带他出来派遣,可原来,这才是他要修的“红尘道”。
这痛苦高尚、微妙到了令人觉得不真实的地步,他自幼所认识的、甚至以“子曰”的方式听过其教诲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
就连景王那个离经叛道的小嚣张,都全然不懂他在痛苦什么——因为这是世间常态,“也就你这呆子才把圣贤那一套当真,不留神涨了点见识,窥见些脏东西,就天崩地裂了。”
为了将自己的感悟说给这唯一的朋友听,原本打算抛弃出身、再世为人的少年再一次回到长安——结果却得了这么一句回应。
云秀真想敲开那小嚣张的脑袋看看,他的聪明里究竟注了多少水。莫非他以为,一个亲眼见自己哥哥谋杀自己爹的人,对人性中的“脏东西”会毫无准备和觉悟吗?折磨着十四郎内心的,根本不是“脏东西”这么浅陋的事。
十四郎却没再继续解释——这少年明明人见人爱,却非常不善于展露自我,寻求理解。也难怪他长到这么大,才只有景王一个倒贴过来的朋友。
两人便又说起天子新颁的政令——似乎是天子要消兵,恰好景王在场,便给了他一个讨论的机会。景王大致说了几句,觉得不满意,便来问十四郎的想法。
于是十四郎条分缕析,开始发表他这几个月以来的调研报告。
简而言之,百姓负担太重了——国朝规定每丁授田百亩,可两百年来天下田地早分得差不多,如今新丁实际得田不足十亩,算上永业田,五口之家田地也常不足四十亩。精耕细作,赶上风调雨顺一年也不过收多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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