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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过节,谁不想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眼见那一颗一颗豆大的眼泪落在冰凉凉的湖面上时,再有什么恩怨他都无从苛责了。

  小月牙不知道想家是什么滋味,因为她从来没有过一个真正意义的家。

  吴岩的院子里冷冷清清,常年没有人来拜访。

  只有最近小月牙寄居这一阵子,叶卿时常过来探望。

  小月牙每每看着挂在客厅里的黑白照,很纳闷这个男孩子究竟是谁。

  “你听过这个吗?”

  坐在门口,小板凳对着大板凳。

  叶卿用手里陈旧的口琴碰了碰她的手臂。

  小月牙揉着被他敲的地方,摇了摇头。

  他声音渐渐沉闷下去,“这是我最喜欢的哥哥留下的。”

  小月牙站起来,扶着叶卿的膝盖,小声说,“是岩叔家的哥哥。”

  叶卿没有答话,用方绢擦拭着积了灰的口琴。

  吴岩早年丧妻,一个人把儿子抚养大了。

  他儿子吴渭渠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就不上了,一心想找个修理工的活儿。

  吴岩看他总是不学无术的样子,就逼他去当了兵,到西北戍边。

  某一年冬天,吴渭渠在边疆守夜时突然病重,没救回来,就走了。

  叶卿记得他们父子俩在一起时总是起争执,吴渭渠发脾气的声音很大,隔着院墙他们都能听见。

  有一次两个人都喝了酒,劲头上来,争吵的声音盖过外面轰鸣的车声。

  吴渭渠说,“大家都是自己爹妈生的普通孩子,为什么我要为人民服务。当兵有什么好处,我不想当兵,我不想走。”

  吴岩拎着皮带抽他,训他,“有国才有家!”

  后来,吴渭渠离开以后,吴岩就搬进了儿子的房间。

  至今已经三年之久。

  在世上生存过的人变成一缕青烟飘走了,只有在他生活过的地方,年迈的父亲才能找到回忆的蛛丝马迹。

  儿子的皮,儿子的骨,儿子的滚滚血脉,永远地埋葬在他脚下的土地。

  谁不是自私的呢?

  对于国家来说,他们少了一个战士,可是对于吴岩来说,他失去了他的全部。

  吴岩这人常有脾气,但是对叶家的孩子们都很温和耐心,仿佛要在他们身上弥补对儿子的亏欠。

  小月牙懂不了那么多,但她能体会到,军人是很伟大的。

  很多人有幸看到了大国的变迁,却看不到变迁之下这些小人物的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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