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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两个哥哥,大哥叫季云贵,二哥叫季云强,到他就是季路生了。
他曾无数次痛恨过这名字,这两个字仿佛就是把他钉在耻辱柱上的铁钉,怎么努力怎么挣脱都只是在它们束缚之下的小打小闹。十四岁那年,家里老头又喝醉酒追着他打,用满嘴酒气骂他“滚”,他就真的滚了。
滚到外头,吃糠咽菜干苦力,上山下海跑大货,他都不觉得苦,因为再没人会叫他“路生”,他叫季云喜了,得全世界所有喜爱的季家孩子。
后来,十八岁上,母亲再次喝农药寻死,他不得不回家,被他们压着头娶了媳妇,在家待了半年,见母亲确实好不了了……与其在村里男女老幼谁都上头上脸的叫他“路生”,不如出去当季云喜。
他又走了。
现在想来,其实名字也就代号而已,可以叫张三,可以叫李四,为什么就不可以叫路生呢?那些自以为的屈辱,自以为难熬的日子,不过是儿童时的孤独在作祟。
但偶尔夜深人静时,他又会想,凭什么要他原谅他们?如果当年那个缩在墙角玩泥巴的孩子不是他季云喜,如果没有母亲日日夜夜的庇护和宽慰,没有出走的勇气,他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
归根结底,他不想她的孩子也被叫“路生”。好在,他终于是又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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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补办登记证,唐丰年满心欢喜,他可以不用坐牢了,他父母有人养,孩子也可以有爸爸陪伴,最重要的,她再没机会跟人跑了。
多么令人欣喜,多么幸运!
“老板,多谢老板既往不咎,老板的事尽管说,我一定会做到。”
季云喜从回忆里醒过神,望着他欣喜的面庞,又开始想到他家小寡妇。
她知道不用一个人养孩子,该是欢喜的吧?她丈夫回了家,以后就阖家团圆了,多好啊!她男人在挺好的,以后再也不用无依无靠。
就当……
就当什么,他心头有股气堵着,想不出就当是什么,可能是许久不曾完完整整想起以前的事,再想起依然意难平,就当是挽救两个孩子不要重蹈他的覆辙吧。
就当他日行一善。
嗯,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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