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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和咱们县城警卫队的那群大头兵可不一样!人家穿的那衣裳、板板正正,一根线头都找不到!那靴子,嗬!亮的晃眼睛!就光着一身行头,日本鬼子打眼一看就吓得尿裤子,都用不着开枪!”平日里一棍子闷不出个屁来的来顺叔一说起驻扎在村里的军队就停不下嘴了,一时间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像是在现场亲眼见过日军投降似的,“更别说那个少将,我勒个乖乖!现在年轻人了不得啊,二十多岁的人就能带兵打仗了,小伙子人还长的倍儿精神,也不知道爹妈是怎么教出来的,我老朱要是能有个那样的儿子,怕是在坟里都要笑得冒烟哩!”

他一激动,就忘了身边还坐了个自己的亲儿子了,手臂一番比划、不小心打中了这个才12岁的小男孩的后脑勺,力气一把的庄稼汉的手生的活像一把蒲扇,扇得男孩一下就趴炕上了,哎呦哎呦好一会也没爬得起来。

孩儿他娘一边心疼地心肝宝贝一通叫,一边怨怪地掐了男人一把,把来顺叔掐清醒了:“人家儿子出息是因为爹出息!你个穷得打脚板的庄稼汉还指望有个多好的儿子啊?我们大虎这么机灵一个小子,让你给打傻了可咋整!”

来顺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把把儿子拉了起来,嘴上却还端着大家长的架子:“大虎也12岁了,这把子力气怎么还跟只猫儿似的,不说少将,就是我在你这个年纪都能担两担土了!”

大虎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

村这头,家家守着炕头,七嘴八舌好不热闹。可在村子另一头,却没有这般的温情。

男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望着漆黑的夜空和天尽头广阔无垠的地平线,一言不发地攥紧了手中的钥匙,一动不动。

他修长的背影和黑夜融为了一体,让屋内走出来的人看得一阵苦涩。

“先生,夜里凉,披件衣服吧。”

男人没有接话,也不反抗,任那人给他披上了厚厚的皮袍。

陪男人站了一会儿,他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就算您这样,她也不会回来了。她一开始就说过,只是为了救我们才回来的,现在她已经做到了,这么久来,大家都好好的,您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北风在原野上呼号,将男人的脸刮的一片冰凉,却凉不过他的心。

“适之,”男人的嗓音沙哑,“我说过,在这里不要叫我先生。”

岑适之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劝是好。

“我并没有在想你说的那个人,只是在考虑下一步该走哪条线能避过日军的耳目罢了。你放弃去燕大的机会随军北上,可不是为了那些多余的事情,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多说无益,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行军。”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说教,大概是教师的习性已经刻入骨血了。

被男人命令式的语气压制住的岑适之默然转身,走到门前时,顿了顿:“……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想的那个人呢?”说完,他也不管男人的反应,自己进屋去了。

男人的拇指下意识地抚上了手中的钥匙边缘,感觉到那快被磨得圆润了的细微凹凸起伏,喉头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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