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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着君父的衣襟,委屈道:“阿爹,兕子怕得很!咱们回去罢!”却不想,君父未动,反是拉住她的小手,谆谆教导教导她道:“为君者,当有迎风之勇!为天下者,该不惧以身噬虎!”说着,他更是豪气干云,鼓励她道:“你是我周家的千岁,莫要惧!睁开眼来,看看咱们这万里江山!多好!”遂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来,看着巍峨的山色,看着广阔的疆土,小小年纪,也是发自内腹的自豪与骄傲。

  她的君父,曾也励精图治,曾也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只是后头,或是太过志得意满,或是太过劳苦心有不值,迎风之勇也好,噬虎之志也罢,都在这漫漫长路上消失殆尽了。而这始志一灭,这朝堂也就颓了,天下也便乱了。他们的话都未有错,周国坏在了根上,这根,就是她的君父。

  想着,周如水缓缓抬起脸来,明明神情凄惶,眸中却迸发出了一抹坚毅的倔强。她颤抖着站起身来,走近榻前,满是鲜血的手掌慢慢握住了横在周王胸前的半截匕首。

  透窗而入的月光笼罩在她娇小纤瘦的身子上,她不停地颤抖,额上青紫一片,刺眼的血珠滚落出来,鲜红的血迹淌在白腻肌肤上,可怖至极,衬得她好似扑火的飞蛾。

  她直直凝视着周王的眼睛,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他苍老苦痛的面容之上,巨大的苦痛吞噬着她,吞噬着这红墙绿瓦金壁辉煌的宫城,她轻轻地喊,”阿爹。”声音沙哑得可怕,只一声便痛不甚经,仿佛下一刻便会粉身碎骨,“太痛苦了。”她喃喃道,握着匕首的手掌抑制不住地颤抖,不舍使力,却又不能放开。

  她僵持着,对上周王瞪大的双眸,眼中的泪愈涌愈多,汗湿的长发粘在她苍白的面上,她整个人都如同灵魂出窍了一般,唯有钝痛,唯剩麻木。不远处,寺人旌凄惶的喊叫声就在耳畔,他在喊:“女君,拔不得!拔不得啊!”她却惶然未觉,只觉鼻息间血腥上涌,嗓音更如是破败的锣,她慢慢地道:“生恩养恩大于天,兕子不孝,若有来生,定为牛为马,以报父恩!”说着,她痛叫一声,哭声刺耳,悲恸不绝,猛地发力,终是拔起了插在周王胸前的那半截匕首。

  紧接着,温热汹涌的鲜血迸溅在了她清丽苍白的面容之上,周王双目瞪视,痛泪两行,呜咽一声,真真消了气息。谁也不会想到,一代君王,会丧于儿女之手!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周如水记得,她曾绕在君父与母后膝前,拊掌唱着这首歌。她曾想将天上的月儿都摘下,只为君父与母后开怀。却如今,她亲手送了她的阿爹去往黄泉。她明知,她的阿爹已是强弩之末,她明知那插在他胸前的匕首,既可是生路,亦可是死途。或许大夫再来尚能得救,却她仍是拔起了它,做了周裎的帮凶。

  痛苦至极,泪却好似淌不干了。她不知,这算不算以身噬虎。她只知,她这一生,怕是再难走出这场噩梦了。

  她颤抖着确认周王的鼻息,颤抖着想抚净他面上的血迹。却,愈抹愈多,愈抹愈多,擦不静了,如她那满手的鲜血。她亲手了结了这一切,也好似,了结了她自己。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头又是喧嚣之声,喧嚣声渐渐近了,少顷,公子詹踉跄冲进了殿来,只闻着室重浓烈地血腥味,公子詹便觉不对,硬撑着看清室中的景象,亦是大骇,想也未想,他便迅速合上了室门,快步朝周如水走去。

  他单膝跪地看向茫然跌坐神魂不在的周如水,毫不犹豫便将她拥入了怀中。他幽深的有些涣散的目光落在周王的尸身之上,徐徐又落回在周如水握着匕首的小手上。

  不知是释然还是后怕,他的面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他轻轻地从周如水僵硬的手中取下匕首,一面温柔唤她兕子,一面用冰凉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他安抚她,无有责怪,唯有怜惜,他道:“兕子,七兄来了,七兄护你来了!你莫慌,君父是我杀的,所有的罪孽都由我来扛!无事了,你已无事了!”

  说着,他抬起眼来,喘息着用衣袖擦拭她满是血污的小脸,他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揪心,有些不忍,他吃力地说道:“兕子,记得我总将花鼓绳藏在何处么?国玺便在那儿,你去取。不论是谁赢了,有了它,你便有拥护之功,便能免于一死。”说着,他猛的一呛,已是后继无力,呕出一口血来。

  那血叫原本已有些木然的周如水回过神来,她猛地一怔,才发觉公子詹的面色苍白无血,气息更是弱得可怖,显然是受了重伤。满室凄冷,她慌张地抬手去搂他,触及他的后背,便碰触到一片滚烫的湿热。再抬起手来,满手的鲜血更是乌黑,显然是中了剧毒。嗓子疼得厉害,周如水好似哑了,半晌才发出声来,她惊惶问他:“七兄!七兄!你怎的了?怎的了?”

  “周裎不是个东西,暗箭里都淬了毒,我急得很,便大意了。”说着,公子詹亦是苦笑,这一呕血,叫他真真失了气力,只得放开周如水倒卧在地,仰头望她。

  他狠狠缓了一口气,才望着她继续说道:“傻阿骄,莫哭了,为兄只能护你到这儿了,往后的路,你得自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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